第228章 雪中送炭
杜院首总算是明白、宫中发生了什么，自有宫人去将本以要丢弃的药箱、拿了进来，打开来，里面的针包，脉枕一应物什，摆放得整整齐齐。
杜院首将针包打开，大大小小的银针，每一个固定在白色绢布上，也是整整齐齐。
因衬着白色绢布，那染了毒的十六根针，泛着幽幽地淡绿色光，非常显眼。
心若指着针，解释道：“这些针，我在绮丽宫、给丽妃娘娘用过这些针，因为还未做清洗处置，若是这些针上有毒，那丽妃定然先中毒。”
秦大人同两位院首大人，用清水洗了所有的针，然后再用其它银针试毒，结果自然是没有毒。
至此，皇上虽未完全明白这其中的关窍，但这医女至少是无罪的。没有任何原因，就要一百大板，是太过份了些。
芳妃开始了她的表演，跪行到皇上脚边，梨花带雨，声音凄凄然，“皇上都是臣妾的错，一时好心却办了坏事，惹来了祸端，但臣妾委实不知、那毒是从何来，请皇上责罚。”
皇上不语，而是直直地看着地上、垂首的心若。芳妃是不会藏毒的，那么这个女子呢，她始终不焦不燥，自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气度，可她又着实没有杀人的理由。
于公公不知皇上心中所想，只单单地看着皇上在盯着心若，可把他吓坏了。
这姑娘生得好，不逊于后宫中任何一个妃嫔。简单宫装，却是清新脱俗，那股了倔强也叫人欣赏。
旁的宫女被皇上审问，哪个不是磕磕巴巴，吓得半死，偏她不是。
不仅不是，还能对答如流，颇有当年的丽妃的风范。皇上不会是看上这姑娘了吧，那可要大事不好。
皇上静默片刻，开口吩咐道：“宫中现毒。”
一指地上的绣玉姑姑，“此宫女颠倒黑白，无事生非，构陷她人，将她打入死牢，着大理寺卿秦志彻查此案。芳妃驭下不严，疏于管理，着女官青姑姑暂掌“芳妃宫”，教导宫人。芳妃本人，罚俸半年，撤牌子三个月。”
一听撤牌子三个月，芳妃一下子就晕了过去。这惩罚看似不打不骂，可对于后宫中妃嫔来说，却是比任何惩罚都要重。
芳妃家世一般，本就荣宠不多，这无异于雪上加霜。若说从前她与心若的恩怨、有那么一点牵强，那从今以后这仇、算是实打实地结下了。
皇上赶紧吩咐宫女，将芳妃抬去内室，又命杜院首跟着进去诊治。皇上跟前的人又少了一半，皇上的眼睛盯着心若，晦暗不明。
过了半晌才开口：“太医院常医士常心若，降一级，为医女。”
心若终于长舒一口气，这条命算是保住了，“谢皇上，俾子谨遵圣谕。”
皇上抬手将一旁的茶盏拿起，轻啜几口，放下后问道：“你可怨？”
心若垂首，恭敬地回答道：“俾子不怨，俾子感谢皇上救了俾子一命，也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诚意十足地磕了三个响头，再抬首，额间己微微泛红。
皇上双手抚膝，“你退下吧。”
“是……”
黄坚随着一道出了“芳菲宫”，这里己经没他们的事了，芳妃那里，自有杜院首在。而且看皇上的意思，自然是与秦大人还有事相商。
出了宫门，心若疾走几步，拐进一条小路，路边的树木挺拔，华盖如伞，遮天蔽日，投下一方荫凉。心若手扶住树干的一刹那，右手的药箱，嘭！地一声掉在地上；
想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着她，不然想必也会同其它人一样，吓得嗑嗑巴巴。这一出来，皇上的那股子无形的压力骤然散去，她也一下子就脱了力。
将头靠在了扶住树杆的手上，右手抚胸口，大口的喘着气。只片刻，大颗的汗珠滚滚落下，额间的头发己粘在了脸上。
黄坚不能上前，这是在宫里，虽是一条小路，却也到处都长着眼睛。
这“芳菲宫”一出事，更是有不少的千里眼，顺风耳，他若是一上前，保不齐又生出什么事端。他只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打心里佩服这个女子。
本来今儿是有个好消息要说与她，显然现在不是好时机。
过了半晌，远处有脚步声传来，黄坚才开口道：“常医士，这里人多眼杂，不如咱们先回医馆，我会同柳医正说明，你回外庭医馆，好好休息两日，杜院首那里，我亦会支会一声儿。”
黄坚有些替心若担心，待芳妃醒了之后，不知会与杜院首如何说清今日之事。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不管如何说，总是对常医士不利。
这飞来横祸，无端地丢掉头上一朵花儿，比杜福玲低了一级，以后杜福玲怕是更要变本加利。
本来婉婉的毒清之后，己经醒来几日，只是太虚弱，他想着为照顾她，辞去太医院之职，带她一起离开。
当年就是母亲不允她的婚事，才请人下毒，担心婉婉再受伤害，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只是受了常医士之恩，他在这太医院一日，还能对她略有照拂，若此时离开，实是有些担心。
黄坚拿起心若在地上的药箱，二人照医馆方向走去。方才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心若回头，原来是“慧心宫”的宫女绿翘，“常医士留步。”
心若强打起精神，看上去不那么狼狈，“不知绿翘妹妹寻我何事？”
“我家娘娘说，请常医士移步“慧心宫”，娘娘己备下饭食，给常医士压惊。”
心下一暖，慧妃这一举动，是在给她撑腰呢，只是她真的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给她添麻烦。
心若道：“代我谢你家娘娘好意，今日实在是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前往，明日定会亲自去感谢娘娘。”
绿翘似乎早己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也不强求。抬眼环顾一下，盯着一离得不太远的一丛矮树说道，“好，俾子这就回去禀了娘娘。我家娘娘还说，“慧心宫”的大门，随时为姑娘敞开。”
心若深深一躬，“娘娘的话，俾子会牢牢记在心上。”
绿翘离去，心若回首看了一眼那丛矮树，摇摇晃晃的树梢，不是风留下的痕迹，分明方才有人在那里偷听，绿翘才会看着那边说，就是说给旁人听。
心若深深感谢慧妃娘娘，她为楚夫人诊病，收取诊金，天经地仪的事，本无需一宫娘娘如此厚爱。却没想到这个时候，正应是落井下石的时候，她却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