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 凤鸣商 - 商词水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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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云箫韶在母亲处没说通,还闹得心里落下疙瘩,也不知母亲遣的人能打听出来秦玉珏什么好歹,别到时候还要坚持做这门亲。

心里有疙瘩,少不得私底下与画晴说:母亲从前多疼玉玞姐姐,直当第三个闺女,如今变样。

画晴说:“从前太太看秦姨是干闺女,如今看是二姨她大姑子,自然不同。”

云箫韶一想,确实,母亲言语间确实有埋怨秦玉玞的意思,说她不该动辄乞烦她兄弟,没得害兄弟沾染上这些个行径,想来是,从前看干闺女,如今看她是女婿大姐。

可是怎说的,腰杆立直阎王小鬼不勾,要是秦玉珏真是个好的,怎么去寻个姐夫就能把自己寻进去?他要一心端正学好,谁能带坏他?秦玉玞哪个就能未卜先知,哪能预料自家弟弟会成院子常客?云箫韶替秦玉玞觉着不公。

只有杨氏的人去打听,这一下云箫韶不很放心,暗中请碧容给桂瓶儿带话,烦她问问,忠勇伯家里女婿公子镇日是去哪家院子走动,桂瓶儿速即回话,说一定与娘探问。

成罢,她们乐户总是相熟,谁家的主顾恩客,总比外头打听要容易。

只是想也要几日,京城这么大,官窠私窠、有姓没姓,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先托陈家问着,除此之外云箫韶暂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

云筝流性子跳脱,但不是傻,很快察觉出家中气氛诡异,她问云箫韶:“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云箫韶看一看她无忧无虑笑靥如花,越不落忍,想告诉一句秦玉珏德性。

可不期又想一想母亲说的,男子三妻四妾自古有之,又觉着这话,说无可说。

是否,即便秦家的小定作废,哪怕再寻一个暂没有妾室、外室的小郎,将来总也免不得一般下场?世间还有个人品可靠的小郎么?是否确如秦玉玞所言,都免不得要过一院子女人斗宠争风的日子,谁也挣不脱。

她,是否也一样,如今李怀商说的只要她一个,是否也只是镜花水月朝不保夕。

是否真是母亲说的,她给李怀商的大聘和这些日子的小意贴恋迷住眼,让宠上天。

心怀这么着沉重,转眼看要到十月头上,一日望鸿过来,云箫韶与手信一封,说要归家。次日李怀商来接,临行前杨氏拉着云箫韶又说一次胸怀要大度,眼里要容人,仔仔细细说一通才放她出去。

相比之下,李怀商没给云箫韶添堵,他再一次显出十分的磊落,没避着云箫韶和云父或者杨氏说一句话,都是当着云箫韶面儿说完,云箫韶心里稍稍安慰,正是:

春衫欲染路犹遮,古道怅望使君车。

君瞳水色三千尺,略一顾盼可为奢?

回到云萝居,葡萄架已经搭成,白玉栏杆青鸟首,樟木架子叶吐芳,这时节合上,李怀商又择移的好苗成树,枝头尚有果儿紫嘟嘟发着藏在叶下。

云箫韶看见李怀商宫里当值忙得脚不沾地,即便这样还惦记着自己一句吩咐,总算略放宽心,又想起家里母亲和宫中温娘娘秋冬的寒疾,静下心来,带领画暖筛洗葡萄,想着再做一回葡萄杞子汁头,这东西无论兑酒水都堪饮,既有药用又不苦口,都说喜欢。

一日隅中,云萝居里架子上打晒着葡萄串子,云箫韶正亲手剥选,外头天明儿传话,说有位陈小姐到门上,说要见娘娘。

陈小姐,云箫韶想是桂瓶儿,先头第一个念头是她打听着了秦玉珏首尾,立即叫进,没想桂瓶儿进来,花容惨淡,云箫韶唬一跳,连忙让进稍间,问她:“你这是怎了?你妈妈打你不成?”

陈桂瓶儿眼睛里好似桃李濯露,哭道:“若是寻常事,奴也不敢进来打搅娘的清净,只是迫得无法,不得已进来对娘说。”

云箫韶见她面皮蜡渣似的黄,眼皮肿得像核桃,叫她但说无妨,她央道:“求娘给做主,不拘什么身份,给奴家里人做个路引,俺每南下逃去罢了,不留在京城吃这个□□。”

这怎说的?这姑娘从前一门心思系在家中院子生意,如今竟然要委弃这产业抛闪去?

忽然云箫韶眼睛一侧,发觉她神情有异。

云箫韶是个有礼的,不论身份你来,茶食点心四样盒子都少不了,眼下案上就是,画暖给点得浓浓的瓜仁茶,各色裹馅蒸酥码得齐整,主客两人对坐打在窗前炕上,这不巧说话间桂瓶儿腰间挨碰一下子大螺宝食盒,她速即一跳躲开,身子颤着,知道是一只寻常食盒碰着她,不知道还当是甚刀戗剑戟、斧钺钩叉,看给她身上捅出个好歹。

“你几个出去看看葡萄,”云箫韶不动声色分付屋里几个丫头,只留下画晴望门帘看守,屋内只余下她两个,云箫韶肃穆脸色,“桂屏,你身上有伤?”

桂瓶儿一惊,头儿摇得飞快,只说没有,云箫韶再三追问,她才说出实情。

原来上不两日前,西城灯市儿行走来一伙东瀛人,走办买卖,出手阔绰豪气,有帮闲游荡子弟,三说两不说给引到陈家院子吃酒。原也只当是寻常客人寻常生意,没想是引狼入室,这帮贼囚根子。

陈桂瓶儿哀声道:“娘,奴也知道,奴是那污泥里的人下贱的身子,为着一口饭也没脸衔恨诉苦,再狠的手只生受罢了。可这伙人实在没法子,一定要在俺每身上烧香。”烧香这茧儿,云箫韶略有耳闻。

面对正室主母,汉子们断断不敢,即便是对着家里头贵妾也免开这个尊口,忒折辱人;偷来的老婆,或许有个愿意,没名没分总要有个手段留人;院里的姐儿则要看,你要肯出个烧完的伤药钱,也不是不成。

否则好好的齐整皮肉女儿,要受你的糟蹋。

只是听闻归听闻,云箫韶又没烧过,看陈桂瓶儿情形伤得不轻,心里头疑惑,寻常烧香能烧这么重?

桂瓶儿也不多话,望地下站好,旋身解开衫子露出腰背。

!天么天么,她腰眼上并排两个疤儿,足有碗口那老大!说是疤儿也不是,红肿得馒头似的,还在渗血!她身上又白,这一下红丝丝蜿蜒,实在触目惊心。

“画晴,”云箫韶连忙要找白蜡膏,越看越看不了,口中道,“你也是,叫龟奴打出去罢了,多少银子值当吃这等拶子。”

画晴奉命呈来膏药,一见也是唬一跳:“桂瓶姐,你妈妈怎不延医?看一个万一你落个创疤,有你哭的。”

陈桂瓶儿按云箫韶的手:“不值娘动手,”脸上又落泪,“奴姊妹哪个敢?倒不是贪图甚钱财,俺乐户人家难道眼里只有钱?再没个亲情?只一样,他们是鸿胪卿的座上宾,俺家又不是官窠子,实在开罪不起。”

鸿胪寺的客?那是,不好惹,云箫韶和画晴唏嘘不已,又听桂瓶儿说:“奴也罢了,卑命贱躯烂骨头,咬咬牙也过去,可我家妹子,最小宝筝儿不上十四岁!没开过脸的姐儿,生生让他们麻绳绑了,烧红的烙香凿到牝舌里头!”

啊!云箫韶两个齐齐惊呼,那处最嫩弱,怎经得起这般手段摧残,想想都要害疼!

桂瓶儿放声大哭:“妈妈去拦,一巴掌吃打在面上,槽牙吐落地上,脸面如今还肿着。稍不遂意,动辄一篇番邦话吼叫出来,人人佩的匕首,谁敢反抗?落后怕他们再上门,奴家里白日也大门紧闭,即便这样也叫他们把门砸了,只抢打进来,房门也不进去,只在院子里就、就……”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画晴大骂:“贼蛮子!”

桂瓶儿掩一掩泪,告云箫韶:“他们看要留在京城过冬,奴家里实在惹不起,求娘一个可怜,助俺每回乡避难罢了。”

云箫韶皱眉:“鸿胪寺的客,在京中如此为非作歹,他们也不管?”

桂瓶儿道:“管不管的,俺每是管不了那许多了,如此下去奴妹子焉有命在。只是对不住娘,先头交付奴的事儿还没问出个眉目。”

云箫韶说你自家性命安危在一线,要想这许多,先避难要紧。

只是陈家举家逃走,难道放任这帮人祸害旁人?乐户家院,人就不是人了?云箫韶心里义愤,只是无论征办路引还是旁的法子,都不是一时半刻下得来,只好先给陈桂瓶儿称二十两银子,教他们一家先寻远一些客栈安顿避祸。

送走桂瓶儿,这事儿就在云箫韶心里结住,一面教别鹤着手办商户路引,一面又总觉着或许能有旁的出路。

等再见着秦玉玞,云箫韶如此这般说一遍,末了道:“东瀛人难道没人管一管?未免横行霸道。”

秦玉玞却是另一副理论:“这小表子热突突跑来找你,身上淌血的口子不包一包?没得沾污王府的地,她也不怕是杀头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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