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另一个战场
杞王李倕的奏折以最快的速度追上李亨的队伍，奏折中的内容让李亨大感震惊，他前脚刚走，军营中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一时间犹豫不决，是不是要掉头回军营看看杞王究竟伤的如何。李辅国得知后急忙劝阻说：“陛下，杞王能写奏折表示他没事，一切等回西京再说吧，只是.”
“只是什么？”
“杞王虽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处置下属本无大碍，可三人是一方节度使，贸然处死怕引起军中将士不服，陛下，这杞王自收复西京以来，行事越发大胆，还是找机会将他调回西京为好。”
李亨赞同地点点头说：“朕正有此意，他常年领兵在外，与朕，与他的夫人聚少离多，不如趁此机会让他回西京休养，这凤翔节度使一职？”
“陛下不必着急，等杞王回西京之后，再想办法让他舍弃凤翔节度使一职，并让杞王疏远其他将领，只要他常年不在军中，威望会慢慢减弱。”
“有理，传旨，命郭子仪接管大军，朕甚为想念杞王，等他伤势痊愈后立刻返回西京与朕团聚。”
大唐皇帝的马车车轮咿咿呀呀的响着，像极了李亨此刻的心情，叛乱即将平定，只要剪除杞王的威胁，他就能安稳的睡上一觉。
皇帝的车队刚到潼关休整，洛阳方向来了一个十人队，为首的叫开城门指名要见李辅国。
翌日，李辅国拿着一封书信早早的谒见李亨，他恭顺的将信中内容缓缓念出，李亨听的直皱眉头。
这是史思明的请降书。
“爱卿以为此人可靠？”
李辅国急忙跪下磕头说：“陛下，史思明造反乃是受了安禄山的胁迫，如今安禄山、安庆绪已死，杞王对待叛军手段残忍，史思明必定愿意向陛下投降，况且邺城之战，史思明只在邺城以北驻扎，并未参加战斗，如今他手中只剩下不到五万人，害怕杞王和李光弼报复。”
“史思明若投降，又该如何处置他呢？杞王会答应吗？”
“只要陛下发下圣旨，杞王必定不敢公然违抗，若是他敢违抗，天下人会指责杞王无父无君，他哪有脸面继续带兵？陛下，不可再犹豫，大唐战乱频发，百姓受苦，此时休战正可让百姓休养生息，奴才替天下百姓恳求陛下。”
“爱卿不必如此，朕同意他归降，让他前往洛阳投降郭子仪。”
“陛下万万不可，如今郭子仪与杞王一心，史思明若是来洛阳，就算杞王不在，郭子仪一定饶不了他，不如让他留守邺城，不准再扩充军队，陛下再派人去他军中查探，若史思明贼心不死，就让郭子仪立刻攻打邺城。”
李亨不住地点头，若叛乱真能以这种方式平定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关中焦土千里，民不聊生，尤其是洛阳，百姓确实应该好好休养生息。
他大手一挥立刻拟旨，史思明投降于平叛有利，封为河北节度使，归义郡王，不得离开邺城半步，不得扩充军队，手中只能保留现有军队，一切军粮开支由朝廷供给。
圣旨一发出很快就传到李倕耳中，他只觉得好笑，这皇帝今天没吃药吗？史思明被封为河北节度使，却被困在河南地界，他不反都有鬼，反正他是皇帝想怎么玩都行。
李光弼也听说了圣旨内容，气冲冲的来找李倕，一进营帐就噗通跪倒在地大喊：“请殿下为末将做主！”
“快起来，你是为了圣旨来的吧？放心，史思明跑不了，他日后必反，你立刻率领十五万人回太原，史思明若再谋反，必定先攻河南再取河北，你到太原后让他先拿下河北地界，再想办法拖住他。”
“殿下，为何要让他先拿下河北？只要他敢造反，末将必定带兵杀入河南，先灭了他。”
李倕让左右退下，拉着李光弼的手坐在一旁说：“你可考虑过叛乱之后的事情？”
“殿下是说西京？是陛下还是李辅国？他们便如此按奈不住？”
“如今我们功高震主，他们怕再出个安禄山，一定会想尽办法夺我们的兵权，决不能让他们得逞。”
“殿下放心，末将身为河东节度使，能调配治下一切力量，不管皇上说什么，末将只听殿下的。”
“好！不管皇上想夺谁的权，你们听我号令，一同行事，让皇上不敢往西走，只能出潼关躲到洛阳。”
李光弼按奈不住的兴奋，他在朝堂上一直被打压，现在有李倕带头做一些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只要有杞王支持，什么大唐皇帝他都不放在眼里。
安抚完李光弼，李倕又喊来王思礼、李嗣业和仆固怀恩，他让王思礼带着六万赤水军和十万唐军赶回武功郡，六万赤水军安排回凤翔休整，十万人跟着王思礼驻扎武功郡，随时准备应付西京。
仆固怀恩则跟着郭子仪留守洛阳，严防史思明叛乱，李嗣业则带着五千鬼面军作为他的亲卫队准备随他一起返回西京。
一切安排妥当，李倕不想立刻返回西京长安，他想去洛阳看看，对于这座千年古城，他心中万分愧疚。
这日天气爽朗，李倕轻装便行带着李嗣业、仆固怀恩等人鞭鞭打马往洛阳城走来，刚到城门附近一股哀伤扑面而来。
刚恢复的洛阳城人人身穿缟素，处处焚香，恸哭声震动整座洛阳城。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正抱着几件破衣烂衫坐在城门拍地痛哭，口中大声念着“杞王你好狠啊，我那可怜的孙儿~~~”
周围路过的百姓感同身受，一起坐在地上痛哭，守卫的士兵急忙喝止，手中长枪挥舞几下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百姓们就是不走，老妇人死死抓着士兵手中的长枪，撕心裂肺的喊道：“家中只剩老身一人，你们干脆连我也一起杀了吧，若不是杞王水淹洛阳，我的儿子、孙子还能活下来。”
“闭嘴，再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
李倕翻身下马嘴上喊了一句：“住手！让他们哭吧，一切都是本王的错。”
士兵们见杞王到来，纷纷下跪行礼，老妇人疯了一般的扑上来，枯瘦的双手死死抓着李倕的衣领，眼中满是绝望的光芒。
“你，你为什么要水淹洛阳，为什么要害死我的儿子，孙儿他们，人人都说你是个贤王，想不到你也是个凶狠之徒，你为什么不连老身一起杀了？你还我的儿子，还我孙儿~~~”
“对不起，一切都是本王的错，”李倕伸手阻止李嗣业他们，任由老妇人抓着他的衣领。
这一仗他愧对洛阳百姓，不管百姓们怎么骂他，打他，他都愿意承受。
老妇人抓着他的衣领只顾自己低头痛哭，等她猛地抬头时，双眼竟然开始流血泪，李倕急忙扶她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根金条塞进老妇人手中。
“老身不要！”老妇人用力将金条扔了出去，她指着杞王厉声说，“杞王殿下，洛阳城几十万亡魂必定会排队在森罗宝殿告状，必定会向你索命，老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你一定会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老妇人抽搐几下，双腿一蹬已然气绝，早已见惯生死的李倕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木然的抱着老妇人的尸体。
十几个百姓朝他走了过来，边走边喊“杞王又杀人了，杞王又杀人了”，快走到杞王身边时，他们从身后抽出短刀，面目狰狞的说：“杞王，纳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