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反击（五）

唐军收复长安的策略已经确定，辛云京赶回乾县等候出击的信号，其余人开始等待，等待李倕下达进军的命令。一连数日，唐军除了日常训练外没有额外的动作，李倕在等，李泌也在等，他巡视凤翔时发现码头正在造船，军营中也不见李嗣业的身影。

李泌也不开口询问，每日饶有兴趣的看着将士们训练外，每一场军事会议都不拉下，他被这位十皇子深深吸引，仿佛这位十皇子天生便会领兵打仗。

这一日，许久不见的观军容使骆奉先终于来到军营，看着他满面红光的模样，这段时间在凤翔城中一定过得很滋润吧。

李泌堆起笑脸迎了上去，寒暄一阵，骆奉先忽然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不知李侍郎能否领会皇上的意思？”

“还请观军容使指点。”

“皇上虽下令封李侍郎为行军大司马，却是在考察十皇子，周围的百姓对十皇子和赤水军赞不绝口，皇上可以高枕无忧了，李侍郎，依咱家在宫中的经验，此番切勿干扰十皇子用兵，胜败之数十皇子早已了然。”

李泌觉得好笑，这内官初来时一直在找李倕，如今反倒没了动静，今日若非他自作聪明还抓不到他的错漏，旋即就被深深的恐惧包围。

这哥们不会也是段昭仪的人吧？

李泌觉得心中烦闷，匆匆送别骆奉先后一人在营中乱转，此前他从未关注过段昭仪，想不到竟然如此强势，若是十皇子今后登上皇位牝鸡司晨啊。

“李侍郎，你怎么在这里？”李泌被人重重拍了一下，一转头看见满身大汗的李嗣业正笑呵呵的看着他。

“你吓死我了，陌刀队带回来了？”

“李侍郎果真料事如神，幸不辱命，不不不，陌刀队本来就是我的，现如今只是拿回来而已。”

李泌看破不说破，他对李嗣业说：“回来就好了，将军正等着你收复西京呢。”

正在营中研究地图的李倕忽然觉得一阵头晕，跟着双眼发花，天旋地转，他以为自己连日操劳身体出了问题，昏昏沉沉的抬头看着门口的卫兵，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门口的卫兵在李倕眼里变成重影，跟着变成透明状，身体里的神经血管内脏清晰可见，看的越清晰李倕的头越痛，耳旁忽然响起一个柔和的女声“命相已经激活，倒计时开始”。

李倕两眼一黑抓着地图重重倒了下去，再次睁眼时床榻旁已经围满了人，将军们正焦急的看着主帅，李倕双眼发花，眼前人不停在透明和正常相貌间切换。

他能清晰的看见每个人跳动的心脏，将军们嘴巴紧闭，耳旁却传来将军们的声音。

“将军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将军操劳过度？唉！将军本来就体弱。”

说什么的都有，李倕怕影响士气不顾众人的阻拦穿上盔甲巡视军营，湛蓝的天空上印着一串硕大的数字：2159:59:40，后面还有两个数字在飞速变换。

“你们看到了吗？”李倕指着天空问。

诸将一脸莫名，烈日当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主帅开口众人含含糊糊的说了句“看到了”。

李倕看见众人的心脏高速跳动几秒，血管中的血液流速加快，身体热能增加，他们在说谎。

他低头不语，这数字只有他自己看得见，2159,2159，九十天不就是2160小时吗。

难道我只有九十天时间？

几声咳嗽几乎要将李倕吹倒，李泌安慰战术已经布置妥当，只要李倕稳坐中军，接战时露面同样能获得胜利。

李倕不这样认为，安守忠如果再次出战，光露面恐怕不行，这一仗一定要彻底打断叛军的脊梁，为后期的平推打下坚实的基础。

他必须作为奇兵出战，趁着自己还能动，明日清晨全军依计行事。

唐军的一举一动都被燕军看在眼里，灵武的谣言、凤翔胡商带回的消息，无一不说明此战已经由郭子仪接手，狡猾的郭子仪自己不露面想借着李倕积累的威慑轻取燕军，他摆出的阵型已经出卖了他。

安庆绪命令全军备战，这一仗他知道怎么打，正面对决，燕军有优势。

“晋王殿下，末将请战。”久违的安守忠出现在议事厅。

面对主动请战的安守忠，安庆绪忍不住冷嘲热讽，唐军阵前换帅，他安守忠凭什么跳出来捏软柿子，凭什么出来抢功劳。

“此战若胜，功劳全归晋王殿下，若败，末将一力承担。”

安守忠很清楚，灵武的谣言也好，凤翔的胡商也罢，这些都是虚的，唐军此时占据咸阳使用添油战术每日增兵，两翼兵力拉开间距，不是诱敌深入又是什么？

不管此时唐军的主帅是李倕还是郭子仪，这一仗能打，只要燕军佯装上当集中优势兵力围住咸阳拉扯唐军阵型，骑兵利用优势向两翼迂回扰袭唐军后方，他们还是有机会的。

自上次败给李倕，安守忠无时无刻不想着复仇，这一战誓要赌上性命挽回自己的名声，他依旧是天下最厉害的将军。

十月初一，闷热如夏，秋老虎肆无忌惮的向这片大地张牙舞爪，李倕强撑虚弱的身体集结三军，正照例阵前鼓舞士气，只听侯吏来报，燕军大军出城已经围住咸阳。

鱼儿上钩了。

辛云京军飞奴传书，他们已经与叛军开始交战，依将领稳守阵线，绝不后退半步。

“传令辛云京，调整阵型面对咸阳，留空后方，全军听令，收复西京便在今日！”

“好！好！好！”

山呼海啸的呐喊为李倕带来些许力量，他吃力的翻身上马，命令李泌统领中军，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数字，一挥马鞭往后方走去。

燕军集结十二万兵力围住咸阳，这已经是燕军目前能调动的所有兵力，唐军主力以最快的速度结阵后立刻向燕军发起冲锋，两军在咸阳城下死战。

激战一上午，双方前军、中军死伤过半，安守忠依旧死死捏着手中一万骑兵不肯松手，他料定唐军还有还有一支奇兵，就是不知道这支奇兵会从哪个方向，从什么角度穿插过来。

渭水畔烟尘滚滚，李倕、李嗣业率领五千陌刀队沿渭水逼近战场，渭水上六艘唐军战舰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东行驶，甲板上南阳行军司马来瑱正向李倕他们行礼。

开战前，李倕单独将来瑱唤到营帐，一旦战斗打响他率领五千鬼面军沿渭水向南阳突进，势必要在叛将田承嗣后撤前将他截住，若能生擒活捉最好，若战局有变，无论成败与否三日内必须退回西京。

安守忠心中一凛，难道唐军想偷袭长安？

不等他想明白，李倕已经率军靠近，他摘下头盔大笑着说：“安守忠，你又上当了！陌刀队，给我斩了安守忠。”

李倕一出现在战场，燕军将士无不胆寒，好不容易积攒的士气逝去大半，笼中猛虎李嗣业摘掉头盔、脱掉盔甲光着膀子对燕军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

一声尖锐划破天空，带着死亡呼啸砸向燕军，“轰！”巨响过后燕军阵地开出一朵鲜花，残肢飞溅、血肉横飞，跟着越来越多的死亡之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