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第二季之二:血性草原》(18)
乌拉特人在敖包里放了一匹白马和蒙古文的《平安经》。多尔济和巴图尔都说敖包是土默特的,可拿不出有力证据。理藩院要来打开敖包查验,一旦敖包中如乌拉特人所说,这场官司巴家就输定了。巴图尔跪在地上,神色坦然。
巴云氏探身道:“我问你,你骑乌木尔的马干什么去了?”
巴图尔理直气壮:“找乌拉特人要羊去了。”
巴云氏问:“要什么羊?”
巴图尔往西方一指:“他们乌拉特人抢走咱们沙尔沁一百三十多只羊,我向他们要这些羊啊。”
巴云氏喝问:“你这些天不回来,是不是跟人家打架了?”
巴图尔见巴云氏一脸怒容,他嘟囔道:“嗯……额吉,你是不知道,那些乌拉特人不讲理,他们三十多人打我一个,我能挺着让他们打吗?”巴图尔有些得意,“结果他们被我打得连滚带爬,抱头鼠窜……”巴图尔说着站了起来,“他们之中有个黑大个儿,是个当头的,我骑在他身上,左一拳,右一拳,他眼睛都成烂桃了……”
“住口!”巴云氏大喝:“冤家,谁让你站起来了?跪下!”
巴图尔又跪下了,兴奋的心情仍难以自制。
巴云氏怒道:“我再问你,给马总兵当差是怎么回事?”
巴图尔挠了挠脑袋:“那,那是巴音孟克瞎说的。”
巴云氏怒不可遏,拿过鸡毛掸子,照巴图尔的后背就打:“冤家,你跟人打架,还让巴音孟克回来撒谎,我打死你,我打死你……”
多尔济上前拉巴云氏,巴云氏道:“他四伯伯,你别管,这冤家不打不行,他居然撒这么大谎。”
“啪啪啪……”鸡毛掸子抽在巴图尔身上,巴图尔一动不动。
自从巴图尔不愿过继给多尔济,还叫了多尔济的外号胆小鬼,多尔济就对巴图尔心存芥蒂。这小子,就得他额吉收拾他。巴云氏不让他拉,他就坡下驴,站在一旁看热闹。
巴云氏打了十几下,巴雅尔发现巴图尔的后背洇出血来,他忙上前拉住巴云氏:“额吉,不要打了,血!”
一见血,巴云氏的手停在半空。巴云氏慌了,她想把巴图尔扶起来,可是巴图尔已经站不起来了。
巴图尔的脸跟白纸一般,巴雅尔把巴图尔抱到椅子上:“二弟,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说话呀!”
多尔济也着急了:“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多尔济反倒埋怨巴云氏,“不是我说你,三姐吉,你下手也太重了,打孩子哪有下这么重的手?”
巴云氏又爱又怜,又恨又悔,她眼泪下来了。巴云氏解开巴图尔的衣服,见巴图尔后胸有一处刀伤。伤口虽然愈合,可都是嫩肉,巴云氏一顿鸡毛掸子,伤口被抽开了,血流不止。
巴云氏扔掉鸡毛掸子:“冤家,你怎么不躲,怎么就硬挺着挨打,你真是气死额吉了……”
巴图尔如释重负:“我想让额吉打几下出出气。”
巴云氏哭得更厉害了:“你这冤家,你伤得这么重,额吉还出什么气呀……”
巴图尔安慰母亲:“额吉,我没事,真的没事。”
使女拿过药来,巴云氏亲自给巴图尔敷药,包扎好了之后,她又严厉起来:“冤家,你给我听着,从今天起,你哪儿也不能去!”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接过话茬道:“他哪儿也不能去,跟我走!”
一个身着官服,胸前绣着大雁,头带蓝顶子的人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军兵,军兵一个个挎着腰刀,七个不服,八个不愤,趾高气扬。老仆追在这些军兵的后面:“大人等等,大人等等,我去通禀,我去通禀……”
这群人根本不听,门帘一挑,就进了屋。
清代分文官和武官,文官用鸟来表明官阶:一品仙鹤,二品锦鸡,三品孔雀,四品大雁,五品白鹇,六品鸬鹚,七品鸳鸯,八品鹌鹑,九品练鹊。武官用兽来表明官阶:一品麒麟,二品雄狮,三品豹子,四品猛虎,五品黑熊,六品彪,七品、八品犀牛,九品海马。无论文官还是武官,帽子上都配有顶珠,也叫顶子或顶戴。一品红宝石,二品红珊瑚,三品蓝宝石,四品青宝石,五品水晶,六品砗磲(chēqu),七品素金,八品镂花阴文金顶,九品镂花阳文金顶。
此人胸前的绣雁和头上的顶子表明他是个四品文官。
巴云氏定睛一看,呆了,这不是武梁嘛!武梁曾打过自己歪主意,他怎么来了?当年他在沙尔沁代理章盖时是五品武官,现在怎么成了四品文官?而且,武梁当时被绥远将军福兴免了官职,几年的时间,他居然从武官阶跨到了文官阶?
巴雅尔、巴图尔、多尔济都愣了。
武梁挑衅地一笑:“怎么,不认识我了?在下武梁,当年曾在沙尔沁代行过章盖之职啊,现在本官是理藩院四品郎中了。”
自隋朝始设六部,各朝代都延续下来。到了清朝,又增加了一个管理蒙藏及各少数民族的衙门——理藩院。理藩院下设旗籍、王会、典属、柔远、徕运和理刑六个司。理藩院与吏、户、礼、兵、刑、工六部规格相同,都是从一品。
武梁东山再起,多亏了他那位奇货可居的妹妹。武梁被免时,一连数日寝食难安,一个月里,他瘦了三十多斤。武梁思索再三,除了当官,我什么本事也没有,我必须当官。
不久,理藩院尚书满仁来绥远巡查,武梁暗想,把妹妹嫁给王爷、贝勒是不可能了,干脆嫁给满仁吧。可满仁是当朝一品,武梁是一介百姓,根本靠不上边。武梁眼珠一转,他连夜请人给妹妹画了一张像,第二天,武梁不惜倾家荡产,花银子把这张画交给满仁的戈什哈,请戈什哈献给满仁。满仁一看,眼睛就直了。当天晚上,武梁的妹妹就被送进了满仁的公馆。武梁的工夫没有白费,满仁回京仅一个月,武梁就被调到理藩院,满仁给了他一个从四品郎中。
按照清朝的规定,官阶低的要向官阶高的打千儿行礼。巴雅尔和武梁官阶相同,他向武梁抱了抱拳,武梁也向巴雅尔抱了抱拳。
武梁洋洋自得:“巴大人,本官不才,受理藩院尚书满大人之命来沙尔沁捉拿一个人……”武梁从怀里拿出理藩院的官文,巴雅尔接过一看,上面写着要带巴图尔进京打官司,下面盖着理藩院的大印。
武梁环视一下众人,目光在巴云氏脸上停了一下,巴云氏没有看他,武梁又转向巴图尔:“乌拉特人状告巴图尔强占他们的草场,打伤他们的人,抢走他们的牲畜,我是来带巴图尔的。”
巴云氏和多尔济大惊失色。
武梁以怨言的方式炫耀:“人都说,为人不当差,当差不自在,风里也得去,雨里也得来。本官没办法,只得从京城赶到沙尔沁,还望各位见谅。”武梁走到巴图尔面前,“二少爷,跟本官走一趟吧?”
巴雅尔和巴图尔都是巴云氏的心头肉,武梁要带走巴图尔,巴图尔刚刚愈合的伤口又被巴云氏的鸡毛掸子抽开了,巴云氏挡在巴图尔面前:“不行!不能去!”
武梁沉下脸:“怎么着?夫人要跟朝廷作对吗?”
巴云氏不知所措。
巴图尔却不以为然,乌拉特人占了我们的草场,打伤了我们的人,赶走了我们的牲畜,用刀捅伤了我,现在还倒打一耙,把状子告到京城,我跟他们好好理论理论。
巴雅尔也很气愤,西脑包那片草场本来就是我们土默特的,乌拉特人占了几十年,现在又要据为己有,这不是把我们的宽容当成软弱可欺吗?
巴雅尔解开巴图尔的衣服,露出刀伤:“大人请看,这刀伤就是乌拉特人干的。”
武梁扫了一眼巴图尔的伤:“巴大人,这些道理你们得向满大人讲,我只是奉命拿人。”
巴图尔声音洪亮:“不就是打官司嘛,有理走遍天下,我跟你去!”
巴云氏拉住巴图尔的衣襟,她对武梁说:“武大人,你也看见了,我儿子伤得这么重,要打官司,我替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