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成吉思汗子孙秘传第二季之一:蒙古汉子》(23)
巴特一咬牙,这对父女,一个向我放冷箭,一个给我下套,什么岳父,什么夫妻,都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对头!
对于巴特的婚姻,巴拉愧疚已久,如果当初不是巴拉强行做主,巴特也不会娶桐花;巴特不娶桐花,他和通智就没有见面的机会;见不到通智,也就不会勾起他对背后那支冷箭的刻骨仇恨,也就不会去告什么御状。如今巴特和桐花一家不是一家,两家不是两家;分也不是,合也不是。巴拉也怀疑巴特和哈珠有旧情。十七年前,巴拉、巴特兄弟赴科布多打准噶尔。如果那时巴特和哈珠有了孩子,现在应该是十六岁,哈森刚好是这个年龄。睡不着觉的时候,巴拉和锡兰商量过,如果巴特跟哈珠真有那么回事,干脆就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有哈珠拴住巴特的心,说不定他就不会再想着去告通智了。何况通智也说过,给巴特纳一房侧室。
道尔吉喇嘛认为不可能,当年,巴特新婚,他和桐花来家庙敬佛祭祖,哈珠偷吃供品被发现。因太夫人缺个仆人,才把哈珠留下。道尔吉喇嘛清清楚楚地记得,当年哈珠衣衫褴褛,巴特和她根本就不认识。
道尔吉喇嘛这么一说,巴拉更糊涂了,巴特和哈珠之间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李蒙富家的小院由篱笆变成了土墙,里面种了几棵果树,树上挂着晶莹的雪凇。果树边搭了几个高大的架子,架子上挂着硕大的玉米棒子,有头百余斤的猪望着架子上的玉米哼哼着。
哈森在给李家二小子、三小子修理冰车,见巴特来了,哈森直起身。
冰车引起了巴特对少年时的美好回忆,他带着哈森、二小子、三小子向博托河走去。河面上的冰车你来我往,你追我赶。二小子、三小子滑得飞快,哈森和巴特在一边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哈珠到了博托河西岸,她在李家门前下了马。
哈珠把马拴在院外,从马背上解下一个包袱。房门前,哈珠把马鞭子立在门外右侧。这是蒙古人的风俗,马鞭子不能带进屋。
李家炕上放着两个黑色大瓦盆,瓦盆里生着绿豆芽。李蒙富媳妇豆芽生得好,一到过年,一些邻居就请她生豆芽,以备过年吃点蔬菜。
李蒙富媳妇准备给豆芽换水,见哈珠来了,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哈珠妹子,来来来,上炕,炕上暖和。”
哈珠把手中的包袱放在炕上,姐妹俩说了几句家常话,哈珠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块布料:“姐姐,十五年前,你们逃荒来到这儿,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我把小哈森寄养在你们家,你和李大哥没说半个不字。我不知该怎么报答你和李大哥,年关到了,这几块布料你收下,给家里人做件新衣服。”
李蒙富媳妇摁住哈珠的手:“哈珠妹子,收养哈森我们求之不得。没有哈森,我们夫妻哪能有儿子?要报答也是我们李家报答你。”
李蒙富两口子成亲七八年没孩子,两个人非常着急。山西雁北地区有“带子”之说——没有儿子的人家收养一个男孩,就能带来亲生儿子。李家那么穷,没有人愿意把孩子给他们。哈森到了李家没几年,果然李蒙富媳妇最大值有了身孕,二小子、三小子、四小子相继出生。因此,李家夫妻对哈珠非常感激。
哈珠执意把布料留给李蒙富媳妇:“姐姐,你和李大哥人这么好,长生天肯定会赐给你们儿子的,这与哈森没有关系。当年,多亏你和李大哥,不然,哈森能不能活到现在还难说呢。这块布料你就收下吧,妹子就这点心意。”
李蒙富媳妇拗不过哈珠,只得收下,她一转话题:“妹子,记得你说过,你男人早年过世,婆家娘家都没人。有件事我一直想跟你说,巴家人对你那么好,都统老爷对你也是有情有义,哈森还认了都统老爷做干爹,这么好的人家,你就没动心?”
一听这话,哈珠站了起来,她情绪激动:“不不不,我不能嫁给他!我不能嫁给他!”
李蒙富媳妇拉着哈珠的手:“妹子,你不嫁,那总得有个原因吧?”
哈珠眼中含泪:“我不能说,我不能说……”
哈珠从李蒙富媳妇手中挣脱出来,她往外就走,一推门,巴特和哈森出现在眼前。
哈珠神情更紧张了:“你,你们怎么在这儿?”
哈森目光凝重:“阿爸带我和弟弟在河上滑冰车,见额吉来了,我们就回来了。”
李蒙富媳妇对哈珠说:“哈珠妹子,多坐一会儿,跟都统老爷……跟哈森说说话。”
李蒙富媳妇把哈珠拉进屋,哈森关上房门。
巴特跟李蒙富媳妇搭讪:“李大哥不在家?”
李蒙富媳妇说:“啊,刚才智东家叫他拉粮去了,过完年他们的商队就去大库伦。”
巴特和李蒙富媳妇正说着话,哈森“扑通”跪在哈珠脚下:“额吉,你刚才的话我和阿爸都听到了。这屋里没有外人,不管我亲生阿爸是不是还活着,求您告诉儿子,我亲生阿爸到底是谁?”
哈珠急得直搓手,她不时地看着巴特,眼神令人难以琢磨:“儿子,难道你要逼死额吉吗?”
巴特把哈森扶了起来:“儿子,额吉肯定有苦衷,你就不要问了。”
这个年过得虽然有点紧,但有了李蒙富、王老五等汉人送来的不少酒肉,巴家也算是过了一个安乐祥和的年。
一出正月,来巴家租地的人就多了起来。前几年是秋后交地租,现在汉民条件好了,都愿意春种前交,这样能更便宜一些,正好巴家也需要钱。有了租金,巴家的经济状况得到了一定改善。
巴拉不允许巴特再去打官司告状,巴特无事可做,他又到包头召教哈森读书练武。
一晃就是三年。这三年,哈森文的,“四书”“五经”背诵如流;武的,弓刀石、马步箭,无一不精。可是,让人不解的是,这三年中,桐花不来找巴特,巴特也不去看桐花,仿佛两个人的婚姻根本就不存在。
包头村人口进一步增加,大有赶超萨拉齐的趋势。街上商号林立,人来人往,什么卖米的、卖面的;卖茶的、卖蛋的;卖葱的、卖蒜的;卖布的、卖线的……五行八作应有尽有。
这天,巴特和哈森来到街上,见一家粮油店前放着一扇门板,李蒙富媳妇正在往门板上倒米。旁边有辆马车,屋里角落里堆了一堆羊毛。两个身穿蒙古袍的中年人在帮李蒙富媳妇从屋里往外抬米。
自从李蒙富随商队去大库伦、恰克图拉骆驼做买卖,李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不久前,李蒙富媳妇把公婆也接到了包头。山西人做生意是把好手,李家凑了点钱,开了这家小店。
哈森走近李蒙富媳妇:“娘。”
李蒙富媳妇闻声抬起头:“哟!哈森,都统老爷,里边坐,里边坐。”
巴特道:“李大嫂,这是要晾米呀?”
李蒙富媳妇笑盈盈地说:“不是,这是换米。这两个蒙古大哥用羊毛换我的米。”
巴特疑惑地说:“换米怎么往门板上倒啊?”
李蒙富媳妇解释道:“这叫门板称货。”
门板称货是以物易物的一种手段。有些蒙古人拉来羊毛,二斤羊毛换一斤米。像李家这样的小粮油店没有大秤,如果用小秤,称完一车羊毛再称米,太耗时间。聪明的山西人就把米倒在门板上,两门板羊毛换一板米。李家收了羊毛,再转手卖掉,又多了一笔赚头。
哈森也和两个身着蒙古袍的人一起忙活。
李蒙富媳妇和巴特搭讪起来:“都统老爷,今天怎么有空出来转转?”
巴特道:“啊,李大嫂,庙上有两扇门坏了,我来找铁匠铺打几副门拉手,再请个木匠把庙上的门修一修。”
李蒙富媳妇道:“都统老爷来得正好,这要是一个月前,铁匠、木匠都在归化新城工地上,不过,这几天好找了。”
巴特问:“怎么?归化新城修完了?”
李蒙富媳妇摇了摇头:“没有。听他们说,工地上光干活不给钱,大伙就都不干了。”
哈森和两位蒙古袍男人把米装上车。车走了,巴特让哈森留下来帮李蒙富媳妇收拾羊毛,他向一家铁匠铺走去。
铁匠铺里,一个中年和一个青年正光着膀子“叮当叮当”地打着铁,见巴特来了,两人放下手中的锤子向巴特打招呼。巴特跟他们聊了起来,原来,这是一对父子,当初两个人都在归化新城工地干活,匠人每人每年的工钱是一两五钱银子,普通民工是一两银子,可干了两年多,铁匠父子二人只拿到一吊钱。铁匠一大家子生活无着,这才到包头来打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