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前狼后虎
弗雷泽在高塔上醒来,晕乎乎地走到窗边,看见昏暗的天空中飘着薄雾,下面波涛汹涌的海浪正拍打着礁石。零星小雨从窗外漏进来,洒在他的身上。冷风吹打着旧窗板,发出咯吱响声。远处海面上,一艘挂着罗姆苏丹国旗的白帆船正在乘风离港。
“糟了,米娅还在酒馆等我……”他一拍脑门,懊恼不已。
这是一座废弃的瞭望塔,四周空荡荡的一目了然。在他之前昏睡的地方,摆放着一盘食物和清水。他来到门口,却发现门被锁住了。
“谁家的门会把锁安在外面!”弗雷泽嘟囔着,“可恶的奥利维亚,迷药跟不要钱似的。”
他又冷又饿,将食物一扫而光,安慰了自己的肚子以后,才仔细回味起之前的事情来。
帕提里斯的家被烧了,这肯定和追踪自己的圣殿骑士脱不了干系。这个组织从君士坦丁堡的贸易里捞了不少好处,自然会维护拉丁帝国的统治。
像希洛修斯这样的叛乱煽动者,估计早就被圣殿骑士盯上了。而自己偏偏又在这敏感的时候进入了帕提里斯家,也难怪被人追踪。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自己已经杀了一个圣殿骑士,估计现在通缉令都贴出来了……
至于奥利维亚,弗雷泽则完全想不通她是哪边的。
她既然要伪装成舞女潜伏在帕提里斯家里,又为何会出手帮他解决间谍?既然要帮自己逃脱,又为何会把自己迷晕了囚禁起来?
不管了,先考虑怎么从这里逃出去吧。
弗雷泽又趴在窗户上看了看。离地很高,下面是乌黑的礁石,跳下去必死无疑。瞭望塔里又没有床单窗帘一类的东西,这条路走不通。
屋里只有一个破烂的木桶,铁箍都锈断了,一根木条倒在地上。弗雷泽拿着这条木头,插进门缝撬了一下。木门纹丝不动,外面似乎有铁链晃动的声音。
“杰森,要是你在这里会怎么做?”弗雷泽这样想着,随即笑了起来。
“你肯定会抄起大剑直接把门劈烂,哈哈!”
弗雷泽最近使用的武器是从撒拉森海盗手里抢来的弯刀,不过也留在了酒馆房间里。作为吟游诗人,他更愿意随身携带自己的鲁特琴。
他发现门板下面的合叶是松的,销钉已经不知去向,用木板撬了撬,居然可以将门板撬开一道缝隙,但是一松手,门板又弹了回去。
“我需要一块重物……”弗雷泽想着,回头看着破木桶,心里犯了难。
若是将木板插回木桶,去接外面的雨水,却又少了一根撬棍,这该如何是好?
他在屋里四处乱转,最后将目光锁定在窗户上。这窗板是由三根木条钉成的,关上后可以遮光挡雨,不过现在钉子已经朽了。
他试着摇了摇窗板,感觉有松动,于是突然用力将窗板朝内猛拉。窗板撞在窗户框上,一块木条直接散开,眼看就要掉出去。
弗雷泽急忙伸手去抓,手指碰到了那木条,却没有抓住,眼睁睁看它落下高塔。他自己倒是差点从窗户上摔下去,吓了一身冷汗,金色的卷发也都被淋湿。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他又发现窗框上的木条在刚才的撞击后变得松了,顿时满脸喜色。
“上帝保佑,就是你啦!”他自言自语道,将这根窗框木条扯下来,然后把拼好的木桶推到窗边接雨水。
下面还需要一个支点,弗雷泽四下张望。装食物的盘子太平,倒是盛水的碗高矮合适。
上帝似乎也理解弗雷泽焦急的心情,窗外的雨在这时候突然变大了,木桶里不一会就盛了大半桶水。虽然雨水顺着缝隙往外漏,不过坚持几分钟还是没有问题。
他将窗板木条架在碗上,费力地将木桶放在一头,另一头的木板果然将门板下面撬开一条勉强够他穿过的缝隙。
弗雷泽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爬了一半才发现自己被卡住了。他不禁焦急起来,身体拼命往前挤,屁股被门板下面的毛刺扎得生疼。
扭动间,自己制作的那个简易杠杆似乎散了架。弗雷泽听见木桶倒地的声音,随后就感觉门板紧紧地压住了自己的屁股,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
“这下完了,我要死在这里了。”他苦笑着,“我可能是世界上死相最难看的吟游诗人了吧……”
“但至少我可以因为这个原因被人记住!”弗雷泽想到这里,突然又开心了起来。吟游诗人不就是娱乐别人的职业吗?自己这个死相估计能让不少人乐上一整年,还特么真是值了。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有一双靴子出现在他的面前,紧接着头顶上传来一个尖细的男人声音:“木头上长蘑菇我倒是经常见,长出半个人来还真是稀奇啊。”
弗雷泽努力抬头,但也看不见那人的脸,只好说道:“嘿,伙计,帮帮忙嘛!”
那人说:“哎呀,吓我一跳,半个人还会说话?”
弗雷泽说:“不是半个,是一整个,帮我把门板往里推推,我让你看我的腿。”
“我不看你的腿。”那人说,随即用神秘的语气问道:“喂,你想不想逃出这里?”
“这不废话嘛,要不我怎么会卡在这儿?”弗雷泽说,只能对着对方的靴子说话让他觉得很不开心。
“那好。”那人说,“但是我要救了你,你就必须得听我的。”
“好,好,快点吧!”弗雷泽一个劲的点头,看起来就像趴在地上磕头一样。
“准备好。”那人说道。弗雷泽感觉屁股上的压力松开了,于是连忙加劲往前爬,最后被那人扶了起来,这才看见对方的脸。
这是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一张白净的瓜子脸倒是有些英俊,在两道细长的柳叶眉下面,一双眼睛透着精明,脸上光溜溜的,一根胡须都没有。
男人女相,这人年轻时一定迷倒过不少无知少女,弗雷泽这样想道,对那人说:“谢了,我叫弗雷泽,您怎么称呼?”
那人并不答话,直接说:“跟我走吧,弗雷泽先生。趁着下雨,他们难以找到你。”
两人下楼,对方从墙角拿出两件挡雨的斗篷,递给弗雷泽一件。这个年代欧洲人没有雨伞,下雨天出门只能靠斗篷避雨。
跟着那人行走在雨地里,弗雷泽心中越想越觉得蹊跷,不明白身边这人是怎么找上门来的。不过想起奥利维亚捉摸不透的情绪,他还是宁愿选择跟眼前这个人走。
他们走进一条两边搭建着各种棚屋的街道,弗雷泽知道自己这是进入了加拉太区。歪歪斜斜的道路上没有石板,全是泥泞的土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进,最后进入了一座有着院墙的二层小楼。
看这院子的白墙红瓦,和周围的棚屋比起来应该是比较体面的人家了,但进入屋子里以后,弗雷泽却发现四周肮脏不堪。
几个汉子围在主厅中,将桌子劈开当柴火烧。而墙上本应该用作烤火的壁炉里,却赫然有着几团粪便,显然是被当做了茅坑。整个屋子里臭烘烘的,书籍纸张散落了一地。
看见两人的到来,屋里几个人眼睛亮了起来。一个穿着阿拉伯水手衫,敞着胸口的汉子上前一把捏住弗雷泽,仔细端详着问道:“是他吗?”
白脸商人用细细的声音答道:“当然是,你们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