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60章珊瑚掰着指头数了数,觉得自……
第60章第60章珊瑚掰着指头数了数,觉得自……
回程路上气氛有些沉重,盖因万岁爷整日阴沉着脸,黑云压城城欲摧,服侍他的人也只好比往常更小心谨慎十倍,生怕一着不慎触怒天颜。
惠妃等也克制着不使自己流露出喜色——佟佳氏是否封后碍不着她们什么,何况人都要死了,等于头上压着她们的少了一位,下剩的,钮祜禄贵妃是个佛爷,往后这宫里由谁做主还用说么?
何况贵妃位原该有两个,从前万岁爷怕佟佳氏吃心才悬而未决,如今总该打算起来了。
钮祜禄贵妃身体不好,总不能让她自个儿协理六宫去。
郭贵人生怕妹妹急于求成露了马脚,因劝她持重些,就算以前跟皇贵妃有些过节,到了这个关口,尤其得表示关切尊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万岁爷这会儿恐怕只念着佟佳氏的好了。
宜妃点头,“姐姐放心,我省得。”
以前她还有些雄心壮志,想着谋求那张凤位,也给自家儿子挣个高贵些的身份,可被珊瑚稍稍透过底之后,宜妃如今却淡然多了。
唉,反正胤祺是没福气,她也是没福气的。
得过且过罢。
宜妃想起德妃那日抱怨,因又将珊瑚找来,问她能否去劝劝四阿哥,心甘情愿认佟佳氏为母。
倘胤禛能成为嫡子,对她们也是有好处的——太子生母早亡,却有外公赫舍里家撑腰,旁人插不进手,可四阿哥母家寒微,想必很需要旁人施以援手,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珊瑚跟四阿哥处于又熟又不熟的状态,这样私密的话题……她俩还不适合交心吧?
何况她一个小孩子说的话有啥信服力,四阿哥还能听她的不成。
宜妃道:“你俩年岁相近,志趣相投,总不似本宫隔着一层。”
眼下之意,她这位庶母怕是有代沟。
珊瑚心说我也有代沟啊。
她心智毕竟不是正常孩童。
架不住姨母软磨硬泡,又以美食相诱,珊瑚只能勉为其难答应——这些天不是腌鱼就是炸虾,嘴里都快起燎泡了,多想念鲜嫩可口的菜蔬。
四阿哥正倚着舷窗发呆,小脸上有种既严肃又古板的神气——难怪年纪轻轻眉心就起了褶子,老皱眉怎么能行?
珊瑚蹑手蹑脚上前,往他眼角轻轻一按。
四阿哥唬了一跳,他最讨厌宫女太监动手动脚,身边人也都知道规矩,尽可能与他保持距离,是哪个新来的越了界?
正要呵斥,见到眼前熟悉的面容,那声音便哑在喉咙里。
珊瑚笑嘻嘻地扬了扬手,“这样,就好多了。”
她手心正举着把光滑的小银镜子,四阿哥从中窥见自己面容,不禁失笑。
珊瑚顺势走到舷窗前,与他并肩而立,望着外头碧绿江面,“四哥有什么烦恼吗?”
“没有。”四阿哥道。
说了谁又能知?谁又懂得。
德妃迫不及待要把他推到别人怀抱中,仿佛他只是一件可堪利用的工具,那一刻他真觉得自己羞愤欲死。
他并非不尊重佟娘娘,但因正因如此,他不能刻意屈就曲意逢迎,赶着佟娘娘生病的时候去扮孝子贤孙,人家会怎么议论他呢?
要知四阿哥自诩方正,而他所学的书也无不教他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君子,容不得阴私算计。
珊瑚没有看他,只平静注目滔滔江水,“我不知四哥为何发愁,我只知道无论一个人如何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即可。”
何必管别人怎么说,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宜妃会因为别人骂她狐媚惑君就刻意避宠么?傻子才管那些腐儒的酸话,真要是有个绝色美女脱光了站他们面前,保准个个口水直流三千尺。
四阿哥:……
妹妹说话未免太过大胆。
不过珊瑚的话多少令他有些启发,对呀,如果他真心孝顺皇贵妃,何必管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如果为着顾虑人言却伤了佟娘娘的心,那他才是愚不可及。
胤禛似有所悟,“四妹,我明白了,多谢你。”
珊瑚淡然一笑,看吧,这才叫劝人,用一些故作高深的话术自然而然就能达到目的——都是四阿哥自己想的哦,她可什么都没说。
出了事也不能赖到她身上。
四阿哥当晚便来到德妃床前,给她喂了碗粥——德妃最近肝气疼,自然是被怄的,太医说要静静安养,可船上能怎么养病?挺尸似的。
见儿子主动前来认错,心里方才好过些,勉强起身用膳。
饭后,母子俩也算冰释前嫌了。
德妃谅着他是想通了,甘愿当皇贵妃的嗣子,殊不知四阿哥心内自有决断:他只想在这最后的日子好好给佟娘娘尽孝,让她老人家安心离去,但过继的事一个字都不会提。
除非佟娘娘自个儿有意那又另说,否则,他不会利用别人的感情。
何况,佟娘娘毕竟有恩于他——以前他觉着承乾宫将自己抱走是让他们母子分离,对佟娘娘也有些抵触,可如今他觉着,在承乾宫长大未必是件坏事。
多亏了这两人,他才能早早学会自立。四阿哥闭了闭眼,这是痛苦的,却也令他感到种决绝的快感。从此以后,他会坚强地走下去,不必仰赖任何人!
嫔妃们都忙着安慰皇帝和准备送给皇贵妃的礼品,孩子们无人照拂,倒自在许多。
二格格便如脱缰的野马一般撒起欢来,现在没人管她的功课了,而皇阿玛无心接见大臣,自然也不必带她出去充门面。
她可以天天在甲板上钓鱼、捉虾、逮螃蟹,实在快活到十分,反正她跟佟佳氏没啥感情——当年荣妃怀她的时候太医说是男胎,生下来却是位公主,惹来皇贵妃好一顿嘲笑。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怕也是嘴上不积德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