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6

「想让一个国家万世不灭，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在世时，就想通这件事，才将高天原托付给你，安心离去，我也跟你说过：尽力就好。是你太执着……」壹羽是被苍彦选上守护高天原的接班人，早在苍彦离去的前些日子，她就预见了高天原未来的下场，她不知道那是多久以后的未来，她只知道，苍彦必须留下来阻止它发生。最后，重担还是落到她身上，她别无选择，为了这不知何时的未来，祭上自己珍贵的灵魂，永生永世看守高天原。

现在却被自己曾经相信的男人质疑，内心固然痛苦，但祂不想用所剩的时间和他争了……

「大人，壹羽无论如何，还是替您完成心愿了，能告诉我，现在的您，为何不与她并肩作战吗？」

「你看不见了吗？灵视被夺取了？」

壹羽默不作声。

「现在，『日』与『月』搭配得刚好，吾人去的话，会破坏岛的平衡，恐怕对事情有害啊……其实只要你放下对高天原的执念，还是能作为一界神祇过下去……」

「所以，连『月君』都降世了是吗？真好，在离开前，能亲眼见到『源头』，高天原的日月崇拜，究竟是对日与月呢？还是『黎落』与『苍彦』？」

「平原那些人，恐怕是说后者呢……」

「所以吾无意守护被平地溅染的地方呢。」

听闻答案后，苍彦一声轻笑，海风阵阵呼啸，壹羽无法看清岛上的真相，但灵感告诉祂：「……那里完全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啊。」

再多的千愁万绪又如何呢？

高天原灵场之气正在消退，各路山神陷入无尽长眠，一向对高天原有执念的神明若不放下，就只能转为虚无。

不做最后的告别，长达数百年为高原而存在的神明，壹羽，安静踏上了最后的命运。

「真是渺茫的世间。」待只剩一人，苍彦放下饮尽的酒瓶站了起来，脸上恢复年青相貌，原本奇异的纹路被他隐住：「好吧，那我就做为一个新的人活下去。」

现在天空一片浑沌，就算有依稀的晨阳逐升，但日光仿若被海雾包围，透出的光芒远不及平时。

人间的百姓，预感是天灾来临，纷纷请求巫师及巫女祭天。

跃下海岩，苍彦气定神闲地踩在不平的岸上，他听得到，从桃华岛上传来飒飒作响的风声。

他未结发束，身上自然是随意装扮。

就算知道所有发生的事，他依能神情冷静地沿走在岸边：「无形的黑翼魅影……别躲在异色之后……取去该拿去的东西吧。」

还以为，都无可能再见到你……至少不是这一生，不是这副模样……

「汝想做什么？我不是说过不想再见到汝了吗？」行动轻而易举被突然出现的人制止，她拼命抵抗，然而对方根本不把这点程度的反抗放在眼中。

白鹿的真身，有一个高大精壮的身影，原来是掌管夜界的大君，没人发现祂是何时驾临岛上的？

不过，忽然出现能与「日之尊」对抗的力量，却没有人能保证「月之君」的出现是好是坏，只是现在祂能替真拂二人压制住千璃姬。

现在千璃还在祂手中，也许祂真有力量能和神镜抗衡……只要千璃姬不现出真身。

这是在场另外二人心中的盘算，但事情不可能这样如意发展，因为事到关头，千璃姬必会脱去人形，还原神的本位，如此一来，结果还是一面倒。

在桃华岛上，现出真形的月君，异于白鬼君一头墨辉的长发，被恣意束在后，却反而显得贵气逼人，是一个面无表情且沉默寡言的俊貌贵公子。

「你想在我面前屈蹲吗？真不像你……是当了太久的人类吗？皇姊。」明明是神子的月君，嗓音比起白鬼更显妖魅，应该说祂是故意这样与千璃谈话，祂更放胆将纤白的指尖滑过千璃的下颚，让千璃发出充满怒气的回应。

「不淮任意碰我！」

「那就别用『汝』称呼别人，我听了就替皇姊伤心，你到底把自己作贱到什么地步？」月君平稳的语调，背后却含有一股寒气，那是月的本性，让人捉摸不定，也魅惑着世间万物。

「汝」，本身虽是古字，使用上却含有敬意，表面上是对神明带有敬畏的称呼，喊话者本身却会因「言灵」的束缚，封住自己的能力，目的可能是隐藏真正的实力，或是必须封住自我。

日月之尊为着事在僵持不下的时候，其实真拂是稍微松一口气，她扶起虚弱的白鬼，见祂的伤口果真愈合不了，心就纠痛着。

此时，白鬼伸手拉住真拂手心，眼带迷蒙望向她：「我想带你逃走……可是能逃到哪儿呢？」

这是白鬼的心愿，和她一起，一起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重新生活下去。

真拂从那眼神里看到的真意，刹那间，她脑海禁不住也勾勒了一副景象……只有她与冷凌奚，重新回到高天原，两人相依为命，永远相伴在旁，渡过长年春夏……

要她回到现实有多么残忍，毕竟这种结果是她当初一手造成的……

是自己的执念终结两人幸福的时刻。

「夫君。」事到如今，她只能含泪抱着祂，自己真的亏欠祂太多了，祂知道吗？

「真拂，不要哭……我还有……还有力量能带你走……」真身被千璃造成的伤，让白鬼暂时还不能行动自如，但祂明白现在机不可失。

那个人……还被月之尊制着，我得把握机会啊……

就在白鬼抓住真拂衣袖的瞬间，被对方抽回：「不要，我不要你再为我牺牲，夫君，我是多么可恨的女人啊，天下众生同被我害得那样凄惨……明姬，我的天啊，明姬会有这种命运也是我害的？！」

「你不是，你是你，别人的命运怎会都是你造成的？人各有命……」

「不是，我罪有应得，我辜负太多人，背叛了你……我该受尽无尽的折磨，我不能跟你走！」

「你要我弃下最心爱的人……本君可没这么窝囊……」情绪随着二人的争执高昂，冷凌奚的身上发出银白色的烈光，那股灵压不禁让真拂退了几步。

本无视于身边，日月二尊停下久违的争执，目光都投往烈光笼罩的白鬼身上。

「本座就知道，孽种。」千璃想对白鬼做出攻势，无奈行动还是被月君制住，拼命争扎仍无效果。

此刻的白鬼，将身体转向日月二尊，灵力的快速高涨使黑眸转为妖色的金眸。

「快点放开本座！」千璃激烈的要求着，月君不为所动，只以那身有青花纹的衣袖稍微替千璃挡着：「本君倒要见识一下，你这孩子的力量到何种程度。」

千璃在明白从白鬼眼神中流露的决心后，语调这才有些软化：「月夜弓，那孩子打算燃尽自己的真气，这番攻击就算是你也不可能全身而退，快点离开吧。」

「皇姊是在担心……我吗？」两人的眼神四目相对着，月君完全不担心自身的安危，还露出一点点满足的微笑。

「月夜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