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明姬，你在做什么？任由外人的三言两语，就让你的心志动摇了吗？」肩前的银发随着怒意晃动着，为什么明明是朔日的夜晚，明姬的眼里却能清楚看见大巫女的一丝一毫。「大巫女大人！难道你不该听听明姬的心声吗？你也算是她的母亲不是吗？」弥彦并不畏惧大巫女，这让在场的明姬听了很不安，频频颤抖。

「明姬，你打算背弃先祖吗？」大巫女只淡淡回了这一句。

「我与您回去。」总算挣脱出弥彦的怀抱，明姬瞥了弥彦一眼，就走向大巫女的方向。

「明姬！」弥彦果然在身后大喊……

「明姬！跟我走！这才是你的心愿不是吗？」他不死心，此时已酒意全退，完全清醒后他仍敢说出这样的话。

「心愿？」大巫女听见弥彦的话，喃喃道。

「明姬！」他已迈开步伐准备带走明姬逃走，不过踏步的刹那，他又发现明姬的式神示现。

「我的心愿就是完成任务，不让高天原的尊严减损一分一毫……」我的心早已死去……

式神的威赫并未让弥彦更进一步，大巫女稍放点心，就领着明姬慢慢走入岩中。

「可恶，都是因为那老太婆子……明姬……你连对她说出内心话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你是多有觉悟去面对妖怪，我绝不相信！我一定要带你离开这里！」失去了照明，弥彦在这一片黑暗中向林中跑去。

所有人都离开后，岩窟的外边起了异样，凭空而现的光团幻化出一个巧小的人形，是一个穿着华丽和服的女孩，她毫不介意赤着双脚踏足在泥泞上。

「开始了呢……」脸上浮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细白的双脚微微向上一踏，犹如点踏在水上的力道，女孩的身影又再度消散在空中。

湿潮的路上，空气仿如在肺内凝结了……

「你……你有什么心愿吗？」前方的声音划开沉默。

「方才已在您面前说过，那就是我的心愿。」

「真的是吗？……我在你这岁数时，也曾一度拒绝过使命……」

「您说？」明姬知道大巫女已接下已快四十年，想必是在刚过十九岁的拣择仪式时，就下定决心承下这重责大任。实际上，前一任大巫女除万不得已，也不会将职务马上交与年轻巫女，她与明姬一样都遭遇了那万不得已的安排。

「我曾经也像普通女孩一样，想装扮自己的容貌……想嫁作常妇跟心仪的男人一起白头到老……」这种事明姬真的是第一次听大巫女提起。

「是四十年前的一场意外，让丰椎名大人(当年的大巫女)拖着病躯在暴风雪夜进入风谷……只为了解救一位误入风谷的孩子……两人回到村庄时，大巫女身受风谷秽气影响，因为她将全部的心力都用在维持那孩子的生命力……知道自身命不多时，当天就唤我至跟前，请求我能接下大巫女一位，就因为我有着与身俱来的『预言』……在此之前，我从未好好修行过自己的灵力，也从不认为正值鼎盛的大人会传接给下一任、传给我！」光火将两人影子拉长时，明姬才感觉到，自己正走向和大巫女相同的道路。

「大人的命令是神的旨令啊，凡人的我怎能违抗？但我当时怎样也不肯接受，整夜哭泣……心爱的男人却在知晓我的事后，隔天自己走入风谷中……无论我怎样找也寻不着他……没有任何征兆，更没留下只字片语……丰椎名大人不久后也断了气，我走上了她的位置，独自看守这片天原半辈子！若是你不必走入与白鬼成亲这一条路……我会告诉你，要做上一生的这个位置，必须先让心死去……」

明姬轻叹口气：「怕是嫁与妖鬼，更需让心死……」

「虽是妖鬼，毕竟也是神的使者……你的下嫁，丝毫未让高天原的尊严减损，先祖曾走向与你一样的路啊～要是你不能有所觉悟的话……怕是高天原的和亲之人会接二连三……」

这一句话可让明姬吓住了，震碎了眼里所有的期待。

「明姬，明日……你就下山吧。」

烛火在岩道中熄灭，黑暗再度席卷而来。

应是听见翻找东西的声音，宫时在才刚日出时就走入主人的房里。

「弥彦！你搞什么啊？一大早偷自己的东西？」见弥彦神色紧张地翻找东西，又不搭理人，宫时一把抓住他，结果弥彦奋力地甩开他的手就开始东翻西找。

「我说你是什么态度？我可是好心要帮你找东西……东西都我收拾的，你动作能有我快吗？」

「好！那你说……我把我那个金线绣的袋子放哪儿了？」

「金线？」宫时搔了搔头，才恍然大悟般想起：「那个很像娘儿们用的袋子？我以为是哪位姑娘给你这薄情郎的……」

「到底在哪里！」弥彦显得不耐烦。

「是为父替你收着。」男人突然从门外踏进房中，弥彦与宫时吃惊地看向他。

「义父，请把他还我。」他伸出手，欲取回男人手上的袋子。

「喏，要还你当然没问题……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吧。」递到弥彦手中的，是一个绣有金线的暗色布袋，弥彦快速倒出袋中物确认：是一块珠形硬玉，玉的颜色单调，并没有精巧的雕琢，也无温润晶莹的玉之光泽。

弥彦微微望着玉出神，宫时出声唤回他的意识。

「我当时正要帮你丢弃时，是大人拦住我，替你收着～下次自己的东西别收得像遗弃物一般……」

「我出去一下。」回神后，弥彦就想立刻带着玉离开；不料他义父立刻挡下他：「咱们一块儿用早膳吧……宫时。」

宫时马上出去备膳，弥彦为了不让义父起疑心没有马上拒绝，不过心里着急得很。

房内只剩二人时，男人开口道：「我想，咱们是该把话说开了……你昨晚上哪儿去？」没料到他第一句话问这事？弥彦心知不妙，没回应，只静静听男人说。

「总觉得……你老爱与我的期望背道而驰啊～」男人苦笑道，随即脸转为严肃说：「不过，只有这一次……弥彦……只有这一次！由不得你任性妄为！」

弥彦可感受到他义父尖锐的眼神，贯穿他整个人，心一横后，他对眼前的威胁说：「那我也不再隐藏下去了，义父！我要带明姬走！绝不让她成为你们的牺牲品！」

「该死的！」男人一拳刺在弥彦的腹部，弥彦没躲开，但也忍不住呻吟一声。

「难道你还不明白这事的严重性吗？……抗旨是杀头的大罪，单凭你刚才说的，我就有资格挥刀取下你的人头！」

「哼！死了倒好，就不必见你们这种需要靠牺牲女人才能活下去的人，在一旁满口的胡言乱……」男人又是一记刺拳，对方可是征战数十年的军人，每一拳之用力都能将人立即击昏。

弥彦的脸顿时皱缩。

「高天原的人……有她该尽的责任！昨晚的事，涟巫女(前大巫女的本名)一早就让我知晓了……她说得尽快让新任的大巫女下山，否则会改变命运……」

「连从小养育明姬的人，都做得出这种事……吗？」腹痛阵阵，他不由得跪了下来，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对他又再一拳！直击弥彦端正的五官，整个人卧倒在地。

「我不能让你成为罪人！……给我在灵山反省一个月吧！事情结束后，我会再派人接你下山的……」

「一……个月……」最后一记重拳似乎让弥彦陷入昏迷，男人亲自确认过后，就脸色凝重地独自离开房内，并锁上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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