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
傍晚只剩下弥彦跟他师父两人,在他简陋的居所擦拭某种器皿。「臭小子跑来跟我挤啊!随你便吧,我先去帮那边的大伙上药,最近人来的越来越多了……」
「当然啊,那家伙没事就叫人打战,三年一小打,五年一大打,人不多才怪呢。」
「喂喂,怎么直接叫王那家伙?你好歹也是在城中长大的,真不知规矩……」
「哼,给我选啊,我还真宁可永远待在这儿,也不愿在那里一辈子听他使唤差役。」
「欸,你真是……算了,你父亲过世有好些年了……当初听见一个小兵来说时,我还真不敢相信他说的就是吉内啊……」
「喔?没想到还有生还的小兵啊?我可是听说那场战是全军覆没,重重打击了王军的士气。」他说得毫不在意。
「你说得对啊,老打战啊,没完没了……」
「现在不一定了,那家伙碰钉子了。」他又拿起另一个器皿擦拭。
「喔?敌人全都投降啦?」连老人都不相信王会放弃一统的野心。
「不,有个搞乱的妖怪出现,只要是人数一多的大战啊,不用打,那妖怪会先出现将双方都歼灭……于是,现在能打的顶多是抢抢粮草的小战……」
「妖怪?该不会是……你父亲遇到的那只?」
「也许那妖怪讨厌人打战吧,看不下去人类互斗才出面阻止的……但它把人全都杀光这就有些过份了;明明始作俑者还好好的,死的都是无辜的士兵。」弥彦并不完全恨这个杀父凶手,反而比较讨厌一天到晚唤他父亲去打战的那个王。
「而且啊……近年来,那妖怪连小战都开始干预,王请人除妖已经很多年了,都没效用!直到最近来了个能预测妖怪动向的占卜师,不过这还不够!王请占卜师做下一个预言。」
「怎样的预言?」
「妖怪燥动的原因还有平息的方法。」
「是什么?」
「嘿嘿,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啊,让我保密吧,这可是圣旨啊。」全擦完了,弥彦走出房门去散心。
「这小子……既然不能说,干么开个头……不过,二十多年了,他还敢提起勇气来到这充满他父亲回忆的地方,代表他释怀不少了吧?」
远离爱叨念的老人,弥彦手中把弄着刚才经过见着,一时兴起所折断的枝芽。
「不是因为很需要折断才折断的,只是因为好玩……」他喃喃自语道,早在踏入此地时思绪就压着一块沉沉的大石,挥之不去的阴影是他父亲的死。
「都只是玩玩而已……对你、对那些城中的女人都是……」此时只有他一人独在夕阳下,他眼望着夕阳落下,出神好一会儿,连后来有人经过轻声唤他都没听见。
天色完全覆上黑纱后,他才听见师父叫他一块吃晚餐。
「想什么呢,臭小子。」老人细心地盛汤饭在弥彦碗中。
浓浓的草味,是这附近特有的药草,物资贫乏之地那是最好的营养品;还有些山上的雪兔,一定是这里的年青一辈去山上猎的吧。
「想女人啊,这里最缺、我最想的东西。」肚子还真有些饿了,一闻到幼时怀念的香气,整个人平静许多。
「嘴里真吐不出好话……在这儿说女人太忌讳了!」
「呿,我看师父您已经八百年没见过真正的女人了吧。欸呀,怎么可能明白我这种在城中受到少女欢迎的多情男之苦呢?」八成以上都是玩笑性质,他已经习惯这种轻浮的说话方式,对他而言这能隐瞒真话跟痛苦。
「少自以为了,这里偶尔也是有女人来的……」
「喔?妓房的人拉客拉至这种荒地来?可见……」「呸呸呸」老人一听见他说的话连忙把热汤喷出口。
「浑小子,这么说可是会遭天谴的!来的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们是代替神来探望我们这群被世间隔离的残弱……就是这样的人,才会愿意来到这荒地。打死你这臭小子。」
「喔?神的使者啊?还是女人?那不会刚好是巫女吧?」他又从铁锅中盛一勺。
「正是!你不会不晓得这附近有个很出名的地方吧……高天原啊!那里的村庄尽是些优秀的女神使!大都知晓我们这群人的事……有疫病或需要祈福的时年他们都会有人被派谴来此。」
高天原?这么巧?他不作声继续听老人说。
「我记得……上次他们有人来,好像是一年……快一年前的事!喔对,听说是要下山去修行,依照惯例先来这里为我们向山神雨神祈祷之类的……总之,她们才来一天就在隔天一早就加紧往平地去了。」
「被派来这儿的巫女,八成不是资质不够就是位阶低下的平庸者吧。」
老人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碗:「这你可就错得离谱了。来这儿的那几位都是优秀的人才啊……其中年纪最长的,欸呀,不但脸蛋长得标致,祝祷的嗓音也充满音韵,难得的是识药材还识得不少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资质平庸,一定是身负重责大任要去修行吧。」
身负重责大任的人是我们才对吧?巫女顶多是去做些驱吉避凶的事,不过对方是「高天原产的巫女」也许真有何特别之处吧?
「师父。」弥彦突然正经叫道。
「徒弟此行来,其实欲前往高天原之地;不过不谙山路,能帮徒弟一把吗?」
「我就知道你是有目的的,何时启程?」
「明日一早。」
「不可,雪还没融净呢,太危险了。」
「您只需告诉我大致方向,徒弟可自行前去。」他不觉得融雪造成的路滑算是什么阻碍。
「不是那个意思,你不晓得,这里是高天原所属的灵山……传说在山神把雪收尽前,初次造访的旅人只身前往天原之上,踏上山神降下的雪就是不净!因为从未入过高天原的人就是还没被『祓净』会遭到山灵处罚的……但徜若有去过且认得高天原之路的人带领,那就行得通。」
「那简单,您就带我去一趟吧。」
老人摇摇头:「我从未去过啊。」
「什么?那您大半辈子待在人家附近干麻?」师父竟然派不上用场?自己是盘算好才先来找他。弥彦为自己的失算有些恼。
「那地方不是说想去就能去,放弃吧。」
「这下麻烦可大了。」弥彦感到后悔没与义父同行,自己得被困在这里等山雪融尽?他感到眼前充满灰暗。
「冷静点,喝点热汤。」事不关已,老人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