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问安
鎏金银竹香炉燃着细细袅袅的云烟,裴文箫敛了敛眸,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姜如倾。
烛灯洒落在她的一身红衫上,绾着发髻,粉面朱唇,带着刚沐浴的湿意,显得格外缱绻动人。
裴文箫心抽疼了下,他不忍告诉她,他在齐宫万箭穿心而死,喉间微滚,他笑道:“我们自然生时同衾,死亦同眠。”
姜如倾抬眼,长睫扑闪,愣了愣,心知他说了假话,没有急着拆穿。
那人笑意不减:“我们还有三个孩子,两儿一女,女儿像你,有着大大的眼睛,天真烂漫,可爱又淘气。”
姜如倾手指蜷了蜷,他们上一世根本就没有孩子……他这个梦,还真是宜家宜室,熙熙融融。
他既然有意隐瞒,那她也没必要告知自己重生一事,待他彻底坦诚,她再考虑与他说说,她与他前世的絮果兰因。
姜如倾笑言道:“裴大人做的还真是个好梦,可惜再美也只是个梦。”
她浅抿了一口羹,发了凉,虾仁透着腥,过了时辰,再鲜美的食材也嚼之无味。
就像现在的他们,再去回忆往昔的美好,也是于事无补。
姜如倾起了身,裙裾飞舞:“裴大人,天色已晚,今日多有叨扰,您早点休息,告辞。”
刚跨出一步,就被裴文箫握住。他拉过她莹白的皓腕,勾她往身侧一带,不偏不倚地落坐在自己腿上,她被钳制地极紧,无法动弹。
方寸之间,都是他清冽的气息,姜如倾嗔怒抬眼,坠入他幽湛的眸心,澄澈得不可方物。
“那不是梦这么简单。”裴文箫见她不再乱动,怕她不舒服,松了松手,“从齐国来和亲开始,一切都在按照梦中的寻迹进行,所以你嫁给我,不是我促成的,而是天意。”
姜如倾当然知道不是梦那么简单,所以她想改了这天意,选了冯涔做驸马,哪知被他横插一脚。
她看向他:“如果不是你的出现,我现在就是冯夫人了,所以可见天意也可人为。”
裴文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拢着她不盈一握的线条,想到若不是自己早到齐国一天,她没准还真嫁入冯府了。
他唇线微抿,稍带恐吓道:“梦中可没冯涔,你若是强行掳来,恐会遭天谴。”
这人歪理竟如此多!
姜如倾气笑,在他怀中动弹不得,目之所及,皆是他,高挺的鼻梁,清晰分明的轮廓,明明那么凛冽,却能勾魂的桃花眼眸,她的掌心微微出汗。
她自知就冲裴文箫这番半真半假的话,她也不能和他纠缠下去,谁知道他在隐瞒什么,又何故隐瞒?
但她又舍不得,舍不得这刻的温存。
她对他毫无招架之力。
姜如倾挪了挪眼,满室都是她喜欢的摆件,心中恻隐,说道:“这宅子倒是不错。”
裴文箫声色低缓,眸色渐深:“你可以天天住在这儿。”开口已是微哑。
气息灼热,两人之间只余有一寸,暧昧旖旎。
他的眸心已燃起寸寸情动,愈加贴近,钳着她的手松了,转至她细柔的后颈,喉结微动,他想吻她。
很早就想了,在阑珊亭,见她走来之时;在落水后,蜷在他怀中之时;在长廊下,见她着红裳之时。那么多瞬间,他都想吻她,在这个只属于她和他的婚宅里,不管不顾地与她厮磨。
但在即将靠近那片柔软之时,裴文箫感觉喉间一凉,他修眸一敛,那是把未出鞘的匕首,但内置机关,应在她握着的虎口处,她只要一按,匕首就会弹出。
姜如倾面色绯红,羽睫轻颤,在灯烛的光影下,美得摄人心魄。
裴文箫不紧不慢道:“倾倾这是要谋杀亲夫?”他未往后撤,反倒向前挪了一点,嘴边挂着似笑非笑的意味,完全不惮颈边的利器。
姜如倾笑道:“你不动手动脚,好好说话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和你成为纯洁的租赁关系。”
虽然她对他的柔情抵抗不了,但裴文箫说的梦真假掺半,她不得不防,在不知前世的真相前,她不允许让自己沦陷。
裴文箫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笑道:“好啊,说来听听。”
他长得本就白净,颈间被匕首轻轻一顶,便泛了红。
姜如倾见他老实了许多,就收了手,将匕首藏进怀中,重新坐于他的对面,认真商讨道:“你这三进院落,有亭有湖,景色虽好,但若是我不租,这颜色搭配地奇妙,也没人能看得上,所以租金不可太贵。”
裴文箫失笑,她也知自己的喜好奇特啊?但看她面容正色,便掩了掩唇角的笑意:“倾倾继续。”
姜如倾轻咳了两声:“我愿意每月支付你六百两,你看如何?”
她说完略有心虚,毕竟这两日他们也打听了许多私宅,外面像这般大小的宅院每月得租金上千两。
那人未语,深眸微眯。
姜如倾以为他不同意,便忍痛往上加了点:“七百两吧,再多我可就不租了。”
七百两,一年下来也得八千四百两,还不算膳食,仆从,院落养护等,这么杂七杂八拢在一起,怎么着也上万了。
她的心在滴血,看他还是没动静,便站了起来:“看来裴大人对价格不满意,那还是另寻租客……”
“吧”字未落,裴文箫就笑道:“好,六百两。”
姜如倾微微凝睇,听他说道:“考虑合租么?”
他颈侧的绯红像胭脂落上,她挪了眼,没太听清:“嗯?”
裴文箫也起了身,和她平视,慢斯条理地说道:“我住在客房,这样六百两租金,你只需付一半,怎么样?”
姜如倾眸心闪了闪,客房与主厢房在不同院里,倒是不近,白日里他又要去军营当值,她也有自己的事做,井水不犯河水,听上去倒是不错。
但谁知道这狗男人又在筹谋什么?!
她摇了摇头:“你也别打什么歪主意,本公主不缺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