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出家
光洒在琉璃绿瓦,点点清辉落在檐下,覆在姜如倾的白衣素缟上,像添了层金箔。
那雪白颈子仰起来看人时,冰肌玉骨的,让人免不了多看上几眼,但愈看愈往里陷进去,有一探究竟的冲动。
裴文箫最喜的就是捏她的后颈,在和她欢.好时,将她抱起,一手托着她,一手抵着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身上凑,就好像她的整个人都是从他的掌心处生长而来。
赤诚往往能让人的心意不自知相通,无论是言语上的赤诚,还是未着寸缕的赤诚。
在那时裴文箫就会想到十指连心,他的掌间是充盈的,他的心也是圆满暖热的。
姜如倾就见他一直望着她,也不回答她的话,眸色漆黑,不知在想什么。
可他看得实在太久了。
姜如倾有些脸热,讪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颈,“可是添了脏东西?”
她对自己倒是极狠,在颈上搓揉了几下,那白皙的玉肌上就添了红色的指印。
裴文箫忙牵过她的手,“没有。”
姜如倾还是疑惑地看着他,他自己也感觉这两字不够充分,补充道:“我是在想,你长得这么好看便宜谁了。”
他俯身,贴耳轻声道:“还好是我。”
他的一本正经,不禁让姜如倾一阵耳烫。
炎炎烈日的暑气还未消,他又来平添热意。
姜如倾毫不客气地掐了把他的腰,攀着他的宽肩,揶揄道:“跟裴大人嘴甜比起来,还是略显失色呢。”
听得多了,她现在已经完全能招架得住他这般不正经的模样,偶尔还能像现在这般让他哑口失言。
但她也只能来一个回合,因为自己要对说出的话斟酌好久,怕轻浮,怕被看出她的慌张,她依然有着一个公主的矜贵,以至于她没法接之后的任何话,所以每次一说完就仓皇而逃。
这回她也一样,撩完就跑,待跑了好远,她还能听到廊下那低沉的笑,心中懊恼,还是没问出他到底和顾景说了什么。
但好在没过几天,她就知道了。
那日给白束落葬后,他们站在墓前,顾景身着青墨衣袍,背着一身行囊过来道别。
他看着墓碑上的刻字,这应是用俊书的字迹拿去刻的样,飘若惊鸿,矫若游龙,他之前就是凭着这一手字写的信笺认出了她。
现在要走了,最后一眼还是她的字。
“我要走了,”顾景淡淡说道,“多保重。”
他虽是面对着墓碑说的,但姜如倾知道,这句话也是在对着俊书说。
俊书望向他,“你要去哪?”
“去雍州。”
“楚国?!”
这下不仅俊书诧异,连姜如倾和冯涔都惊诧了。
姜如倾看向裴文箫,见他确实还是一脸从容淡定,似是早有预料,就后知后觉想起他那天和顾景说得好一番话,是不是和他要去楚国有关。
“嗯,”顾景烧了些黄纸,青烟在他和俊书面前腾腾而升,“雍州有个工匠叫王德,我曾听闻他做一只木雀连飞五日而不落地,一直很好奇,听裴大人说,这王德在招徒,他的密码锁好几年了都无人破解,只要能破就可归于他的门下,我要去试试。”
姜如倾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顾景在听了裴文箫的话后,眸光发亮,他是个心思通透的人,既然爱而不得,不如全身心寄情于衷爱之事,撇下滚滚红尘,去寻心安处。
游目八荒,这世间有太多值得我们去爱,何必囿于情爱的泥淖中?
姜如倾突然想起前世的顾景似也去了某地,但那是她嫁进镇国公府的一年后的事了,谣传工部侍郎顾景,京兆府顾宣之子辞了官,离开了晋阳,且越传越离谱,说是去做了和尚,在各处化缘。
她向来不是个爱听人嚼舌根的主,但顾景和裴文箫并称晋阳的两大冷面匠,谣言中还有个定论,性情越冷寂的人越是能看破红尘,就越有慧根,下一个没准就轮到裴文箫了。
她那时和裴大人还不甚相熟,总是在他的刻薄冷淡中败下阵来,听闻这一谣传,心中难免担心,怕他哪一天也看得太开,撇下这偌大的镇国公府,真去做了和尚,她的依仗可就彻底没了,总不至于她得陪他削发修行吧。
便有一日,趁他心情还行之时,小心翼翼地问了顾景是不是真去做和尚了?
哪知他满脸鄙夷,“你们大齐把你送过来,是不是就因为你没脑子?”
姜如倾被语噎,他倒是对她这副吃瘪的表情很是满足,缓缓说道,“去拜师了。”
想必就是现在顾景所说的去楚国拜王德为师吧,但一想裴文箫前世那傲矜的口舌,还是令人牙痒痒啊,她当时就想着他还不如做和尚去得了,让他青灯古佛过一世。
不过好在姜如倾的耐力好,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现在这人嘴上跟抹了蜜似的,还真是得经历些磨难,特别是男人,不然他也不知道软香入怀竟这么香。
裴文箫看她的脸色阴晴瞬变,转瞬间又唇角微扬,便悄然站在她身边,问道:“怎么?”
姜如倾当然不会说在想他当和尚一事,眼眸一转,低声道:“裴大人,你泄露天机了。”
竟然将一年后才能发生的事告知了顾景。
裴文箫摇了摇头:“上天既然没有抹去我前世的记忆定有它的缘故,我这是顺天意。”
前世也是他一年后告知的顾景,王德在招徒一事,但是是在一年后,楚国使者来魏国带来的消息,自傲说是举国天下最好的工匠在楚国,无人能破解王德的密码锁。
裴文箫知道顾景对官场已是心灰意冷,便鼓励他去试试。
不过又过了一年后,在他前往楚魏边境之时,得到的消息是王德竟反拜顾景为师了,而顾景也不负所托,成为了举国天下的匠人。
这算是他前世的最后,收到的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当然现在的裴文箫自是不会告诉他那么多。
那天看他一筹莫展地走出白束灵堂时,他便跑出去和他说,偶然得知楚国的王德在招徒一事,让他可以去外面走走,没准比守在这小天地有更大的作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