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相 阿音抓着赵承誉的手。
纪府,揽月阁院落外站着纪家一行人。
纪懿淮坐在台阶上,垂着脑袋,面色看上去颓废又疲惫。跟前站着宋延年,这几日他也时常往纪家来,总是想着看看阿音能什么时候醒来。
只是时间溜走的飞快,转眼已经快到纪慕清的婚期,阿音依旧没有苏醒的动向。
宋延年想起先前方寂大师所说的,入梦这法子本就是种幻术,成功与失败的结果几乎是两对半。阿音与赵承誉都昏睡着,方寂大师为阿音号了脉,同他直言赵承誉已经将阿音从梦中拉出来,可醒来与否还是看她自己。
于是他们又等了数日,可是包括靖王府也始终都没什么消息。
门外快步走进管事,纪宪之抬头看过去:“怎么了?”
管事低声道:“将军南征传回捷报了。”
纪宪之微微松了口气,点了点头:“大哥也该回来了,再不回来,慕清都要出嫁了。”
眼下已是九月中旬,两人消失又沉睡的这一个月内所有的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纪大将军与纪懿淮赵承誉三人的计划,原本是纪大将军身陷困境重伤不醒,而后再等皇帝与大燕出手,趁其不备时将大燕攻退。
只是无人能想到赵钧忽然动手,劫走阿音的同时又使得赵承誉为了救她从悬崖坠下。次日赵钧入了城,混入宫中潜伏至深夜欲行谋刺,毕竟皇帝一死,赵承誉如今也坠崖身亡,一箭双雕,除却那还不能站立行走的奶娃娃十三皇子,皇位争一争便就是他的了。
可赵钧千防万防,没能防住皇帝对他的防备。
从他第一次被皇帝知晓,对方就在养心殿内留了大批御林军,当夜赵钧刺杀不及,反倒是被乱箭刺中后背。或许是他心有不甘,临死之际还将匕首深深捅入了皇帝的心窝子。
赵钧死了,皇帝也并没有落得什么好处。
醒来后得知赵承誉身受重伤,生死未卜,本就脆弱的身子愈发雪上加霜。等到再次苏醒后,皇帝就成了眼下这幅动弹不得又口齿不清的中风模样,一时间朝中人人自危,感慨这天怕是要变了。
而另一头的纪大将军盘踞在边城,始终没能等到赵承誉的消息,反而是纪懿淮快马加鞭送去的书信里写明了这些时日的情况,以及宫中暴动。纪大将军看完信,当即下令速战速决,战士一鼓作气使了个空城计,将大燕打的满头雾水,后来又有了阿野率兵前来支援,彻底让大燕狼狈撤退。
大燕这回损失惨重,只恐怕未来十年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纪大将军心中记挂着出嫁的女儿和昏迷的侄女,见大燕再没了进攻的心思,同南下驻守的甄真二哥借了人,要阿野在边城收拾残局,而后他率兵凯旋。
得知这个消息后,纪家大房的人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心思都转移到了阿音的身上。
等纪宪之离开,纪懿淮才偏头问:“靖王殿下那边今日如何了?”
宋延年轻轻摇了摇头:“还是没有动静。”
纪懿淮垂头叹气,随后缓慢转头,看向了半开着的门。
屋内。
阿音刚睁开眼的那瞬间还有几分不适应,分明前一刻还是前世几十年的纠葛,转眼就变成了她的闺房。阿音虚弱地转动着眸子,眼中黯淡着,毫无光彩。
多年来始终梗在心口的那个结被解开,阿音无所适从。苏醒来的这一刻觉得浑身都轻了不少的同时,亦然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恍惚,就好像是脚并未踏在实处,依旧是漂浮在半空中。
短短一月她却在梦中看了三十年的经历,阿音疲惫不已,浑身睡得酸软,甚至连胳膊都不想动一动。
直到她的手背被人轻轻抚过,旁边传来啜泣声,阿音才艰难转头。看见身侧坐着的温氏,她握着自己的手垂眼默默掉眼泪,阿音唤道:“阿娘,别哭。”
闻声,温氏瞬间抬起头来:“音音,你醒了啊……吓死阿娘了,你可算是醒过来了。”
阿音唇色惨白,她眼皮耷拉着点了点头,脑海中闪过梦里最后出现的赵承誉,那张年轻的脸很明显一定是今生的他。阿音犹豫着,反握住温氏的手问道:“阿娘……赵承誉呢?”
听见动静就朝楼上而来的纪懿淮与宋延年刚走到门口,听见她这话,宋延年脚步微顿,眼睫低垂遮挡住了情绪。纪懿淮的余光扫过他,心中轻叹,但比起宋延年还是更为要关心妹妹,大步朝里面走去。
三个人对阿音这样称呼靖王似乎并未察觉到什么不妥。
温氏笑了笑,面不改色道:“怎么突然提起靖王殿下了?你昏迷的这些时日宫中出了事情,陛下身子不好,靖王自然要去照顾陛下,在宫里侍疾呢。”
阿音并未吭声,只是将视线转而落在了纪懿淮身上。
纪懿淮扬了扬眉,几步走过来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才道:“小没良心的,阿娘在你床前伺候了你将近一个月,怎么醒来就去问别人,也不关心关心咱们怎么样。”
“哥哥……”阿音眉心微蹙。
纪懿淮暗骂了一句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灵敏,随后笑着道:“阿娘都说了,你还不相信?不信你问问你表哥,他昨日刚去了宫里。”
阿音看向宋延年,后者眉心微动,颔首轻轻嗯了一声。
三个人都这样说着,就算是阿音心中略有疑影,也被他们的话打消了。
刚刚从梦中梦里醒过来,阿音还是很累。等太医来号了脉,又检查了一番身上的外伤,确认无事后,一行人纷纷离开揽月阁,阿音转身拥着被子再度沉沉睡去。
温氏这些日子也没怎么休息好,纪宪之带着她回房休息,揽月阁外就只剩下纪懿淮与宋延年两人。兄弟两个缓慢在花园里散着步,谁都没有吭声。
纪懿淮忽然转头,两人同步开了口。
“音音她……”
“小表妹与靖……”
宋延年舔了舔嘴角停住话,纪懿淮因为阿音醒来轻松不少,抬抬手让宋延年先说。他朝前头看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自然些:“那日我们找到表妹后,她与靖王殿下在山洞里。表妹昏睡不醒,不知在那里头待了多长时间,我看见靖王的手腕好似是被放过血。”
“放血?”纪懿淮受惊,“你的意思是给音音放血?”
宋延年抿唇点头:“那山洞崎岖无比,况且音音当时并未醒来,若是想维持体力怕是只有这一种法子。”
纪懿淮神色复杂的感慨道:“我当真未想过,靖王能为音音做到这个份儿上。”
宋延年没有说话,一直到坐马车回了国公府才慢慢回过神,宋国公夫人见他神色不对,拽着问了问阿音的情况,得知人已经醒来才撒开手。宋延年回到院子,安静地坐在树下的石桌边,满脑子都回荡着那日在栖霞寺神树下,赵承誉同他的对话。
那日宋延年找了随侍下山取药,他在赵承誉身后跟了过去。
看见赵承誉提笔写下心愿,看见他浑身颤抖着落泪,看见他一笔一笔描画着那字迹。宋延年也是男人,也明白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只是情到深处,才会不管不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