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拿得起放不下的欧洲史(上)》(13) - 拿得起放不下的欧洲史 - 唐岛渔夫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十三章《拿得起放不下的欧洲史(上)》(13)

维京时代

前文说过,古代日耳曼人在大迁徙之前,原本生活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南部,以及日德兰半岛和今天的德国北部一带。日耳曼人的大迁徙,造成了西罗马帝国的崩溃,也造成了整个东欧的实力真空,于是就又触发了斯拉夫人在东部欧洲的迁徙与定居。不过对于古日耳曼人的老家北欧,我们一直没有提及。北欧神话

从常理上来讲,参与大迁徙的日耳曼人,只是日耳曼人中的一部分。留在原驻地没有参与大迁徙的那部分,我们一般称之为“斯堪的纳维亚人”(scandinavian)。斯堪的纳维亚人当时分布在今天的挪威、瑞典、丹麦这几个国家,他们显然也属于日耳曼人中的一部,在语言上属于日耳曼语系的北支。

比斯堪的纳维亚人这个名字更加响亮,这群人在历史上又被称为“维京人”(viking)。不过如果把斯堪的纳维亚人统称为“维京人”,又有点冤枉他们了。因为,给当时的欧洲列国留下深刻印象的维京人,基本上是以海盗的面目出现的,因此才有了“维京海盗”这个说法。而事实上,虽然维京这个单词的词源众说纷纭,但到了中世纪及以后的古英语中,维京就已经成了海盗的代名词,与此同时还包括了杀戮、掠夺等引申义。所以从严格意义上讲,流窜作案、打家劫舍的这部分北欧人,可以被称为“维京人”;留在老家安分守己、遵纪守法的这部分,被称为“斯堪的纳维亚人”或者简称“北日耳曼人”则更加公允一些。

相对于早年就已经迁徙到欧洲各地,并最终加入了民族大迁徙的东日耳曼人与西日耳曼人来讲,北日耳曼人最大限度地保留了上古日耳曼民族的原貌,包括语言、风俗、宗教等。

一直到今天,北日耳曼人比之其他欧洲国家更有特色的文化,就是“北欧神话”(norsemythology)。

北欧神话如今在世界上的地位,名气远不如我们之前提到的希腊神话、罗马神话。一直到了最近几十年,靠着《圣斗士星矢》《指环王》等影视作品,那些已经消失在人们记忆中的北欧创世神话,才被一点一点地重新展示在我们面前。

北欧神话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的消失,主要是因为北欧神话出现的时间相对较晚,出现以后又恰好赶上了基督教的空前传播与统治地位的发展奠定。因此北欧神话被基督教当作异端邪说,统统予以了封禁,至少是不会有任何正向而积极的推广。而且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当年那些曾经信仰北欧创世神话的日耳曼兄弟部落,虽说早早进入了欧洲文明地带,然而却争先恐后地把北欧神话当作贫穷落后的象征弃之如敝屣了。

确切来讲,北欧神话只是上古日耳曼神话中的一支。上古日耳曼神话的其他分支,比如英格兰系日耳曼神话、大陆系日耳曼神话,在日耳曼人大迁徙之后,尤其是日耳曼人成建制地皈依基督教之后,就慢慢地被人消灭和淡忘了。反而因为北欧神话出现较晚,斯堪的纳维亚人又相对较晚地接受了基督教,在这种情况下,北欧神话才能够从中世纪基督教一手遮天的局面下顽强生存了下来。而发展到了今天,英国德国这些国家,反倒要从北欧神话中寻找自己先祖文化上的蛛丝马迹了。

如今我们能够比较全面了解北欧神话的典籍,主要来自冰岛的史诗《埃达》(edda)。《埃达》分成两本著作,一本被称为诗歌《埃达》(poeticedda,老埃达),另外一本被称为散文《埃达》(proseedda,新埃达)。《埃达》相当于北欧神话中的《神谱》,它系统地描述了北欧神话谱系与诸神故事。当然,埃达这个单词的本意已经不可考,甚至包括诗歌《埃达》和散文《埃达》本身,都是突然出现于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然而,如果把北欧神话当作一部艺术品来看的话,它不失为一个宏大完整的创意或构思。

《埃达》之外,故事集《萨迦》(sagas)与日耳曼英雄史诗《尼伯龙根之歌》(thesongofthenibelungs),也都保留了许多北欧神话的成分。

自成一派的北欧神话,跟世界其他区域或时代的创世神话相比,有着自己鲜明的民族与地域特色。因此,不管对这个北欧神话熟悉与否,甚至是这个北欧神话真假与否,我们都有必要了解一下,一些关于北欧神话的基本要素。

北欧神话是一个典型的多神崇拜系统,主要的神祇,也有十二个。

北欧神话中的众神之神,叫作奥丁(gododin),他的地位类似于希腊神话中的天王宙斯。以奥丁神和奥丁的家庭成员为主,形成了一个北欧神族,这个神族是宇宙万事万物的主宰。

除了奥丁神族之外,还有以雷神托尔(thunder-godthor)为代表的暴力类大神,类似罗马神话中那个地位极高的战神玛尔斯。雷神托尔手中的上古神器被称为“雷神之锤”(hammermj?lnir),这个特殊的作战兵器,被后人推崇备至。和雷神相类似的,还有独臂战神提尔(ancientgodtyr)等大神。雷神托尔,实际上相当于上古日耳曼人中的下层人民象征,而奥丁神则是日耳曼部落贵族的象征。因此,在很多时候,雷神托尔反而在老百姓心中的地位要高于奥丁,这也是北欧神话的鲜明特征之一。

诸神中的第三类温和派代表,比如丰饶之神弗雷(godfreyr)。弗雷和他的妹妹弗蕾娅(cloak-cladgoddessfreya),通常被认为和生育、爱情、性爱等联系在一起。

所有这些大神,就构成了当年北欧先民的最基本的信仰元素。

值得注意的是,今天英文中一周七天的几个单词,和北欧诸神存在对应关系。比如sunday(星期天)词源是太阳,monday(星期一)的词源是月亮,tuesday(星期二)的词源就是战神提尔,wednesday(星期三)的词源就是奥丁神,thursday(星期四)对应雷神索尔,friday(星期五)对应生殖之神弗蕾娅。不仅是英语,德语也是如此对应。

所以,英国、德国这些早期已经被基督化的日耳曼人后裔,也能从自己的语言体系中找到北欧神话的只鳞片爪。

除了上述的诸神之外,北欧神话中还有巨人(j?tunn)、精灵(elves)、侏儒(dwarf)三大体系,这些元素构成了北欧的神话世界。四大体系之中,只有巨人和诸神可以称为神,而精灵和侏儒则只能被称为半神,尤其是像精灵族则还需要被诸神中的弗雷来进行统一管理。

和世界其他民族的创世神话相比,北欧神话并没有格外别出心裁的地方。尤其是世界上第一个创世神伊米尔(ymir),他死后身体幻化成世间万物的桥段,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我们盘古开天的日耳曼版。

不过,北欧神话和其他创世神话比起来,确实有其风格迥异的一面。比如除了创世,北欧人还在创世神话结局中添加了末世神话,也被称为“诸神的黄昏”(ragnar?k,twilightofthegods)。

换言之,在斯堪的纳维亚人的心目中,诸神并非不死之身,也并非能够永远拥有超自然的力量掌控全局。诸神也有生老病死,必要的时候也必须做出牺牲。而所有的这一切,如果是以换取未来希望为目的,则都是值得的。

我们不得不说,诸神黄昏的最后一战这种情节设置,恰恰跟斯堪的纳维亚人的民族性格有着莫大的关系。而这种民族性格的形成,则又跟他们所处的自然环境密切相关。我们不妨试想一下,在北欧那种严苛的气候条件下,古代人没有暖气,没有空调,没有电热毯,每一次严冬的来临,对于日耳曼部落的老弱病残孕来说,都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每一次严冬过后的初春,都相当于一次生命的重生。

不仅如此,北欧地区已经接近北极圈,所谓的极光和圣诞老人的传说,多来自后世我们作为旅行者的一些美好寄托。实际上,对于在当地生活的居民来讲,所有的浪漫感受都敌不过漫长冬日的乏味。北极圈的冬天,俨然已经出现了极夜现象,即便不是极夜,也要面对每天日照时间只有几个小时的窘境。古代人没有电灯路灯,没有今天随手可见的酒吧、快餐店,他们只能在这漫漫长夜之中用烛火或者篝火来为自己的生活添加一些亮色。

我们如果彻底地换位思考,站在一千多年前的北欧先民的角度上考虑问题的话,冽冽寒冬与漫漫长夜带给北欧人的,除了无边无际的身体痛苦与心理折磨之外,也带给了他们战天斗地的生存意志和无坚不摧的革命精神。

这一点,直到今天也是北欧人所仰仗的精神财富之一。

也正因为这一点,北欧人的历史上,才诞生了一个赫赫有名的维京时代。

北欧峡湾

其实说白了,北欧文化也算海洋文化,甚至也算是“地中海”文化。

前文我们讲过,古希腊文明的爱琴海,古罗马文明的地中海,都算是陆地包围的咸水湖。不仅没有大风大浪,反而有大量的小岛点缀其中,用跳岛战术的话,很容易发展出最早的商业、手工业、造船业。风调雨顺就搞搞贸易,缺衣少穿了就做抢匪,所以经商水平节节攀升的同时,打架的本事也是越来越高,越来越专业。于是也就有了最早的海外贸易、海外殖民、海外军事扩张。

不仅是爱琴海和地中海,还有意大利半岛旁的亚德里亚海,巴尔干半岛旁边的黑海,克里米亚半岛旁边的亚速海,都属于此类海域的典型。

如果我们把目光向北,看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与日德兰半岛的话,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的。首先由不列颠岛、法国北部、日德兰半岛,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西半部分围成的海域北海,就是一个半包围似的海域,只有北边才开口向着北冰洋一侧;此外日德兰半岛与斯堪的纳维亚半岛东半部,以及欧洲大陆北部海岸围成的封闭式的海域,则被称为波罗的海(balticsea)。波罗的海以及波罗的海中间的最大岛——哥特兰岛,也被认为是早期日耳曼人的共同家园。

除了“地中海”这样的封闭地理环境之外,斯堪的纳维亚人还拥有比地中海更加容易诞生海洋文明的一种地形地貌——峡湾(fjord)。峡湾是一种特殊制式的冰川谷。普通的冰川谷由冰川大规模运动侵蚀山脉而成,地貌方面呈现出平整的谷底,长长的沟槽。但峡湾这种特殊的冰川谷,则在大规模冰川运动之后,又增加了一个海水倒灌进冰川谷的操作过程。于是,等到海平面上涨,海水填满整个冰川谷之后,峡湾就产生了。

整个斯堪的纳维亚半岛西侧,尤其是今天的挪威境内,峡湾的分布密密麻麻,不可胜数。全球的峡湾虽然分布区域很大,包括了北欧挪威、瑞典、冰岛,也包括了格陵兰、苏格兰、阿拉斯加,甚至还包括了南半球的南极洲等地。但只有挪威的峡湾数量为世界之最,多达1200多个,因此也被称为“峡湾之国”。

峡湾就如同一条条逆向进入北欧大陆的河流,或者像是一个个镶嵌到挪威境内的狭长咸水湖。比如像挪威最有名的一条峡湾,“松恩峡湾”(sognefjord)。松恩峡湾的深度达到一千三百零八米,而长度则居然达到了二百零四千米。在这样深入大陆腹地的峡湾的作用之下,造成挪威的海岸线被大大地拉长。如果我们扣除掉峡湾造成的深入陆地效应,挪威的海岸线长度只有区区两千五百千米,而如果算上峡湾侵袭,那么总共算下来的海岸线总长度,居然是达到了近三万千米。要知道,中国东部海岸线,名义上的总长度,也才只有一点八万千米。这样比较下来,我们就知道峡湾对于挪威地理构成方面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了。

总而言之,“地中海”与峡湾这样的特殊地理环境中,很容易诞生最早的商业与海盗文化。当然,从作战动机上来说,北欧人也有足够的理由向西向南发展。

狂战士

自日耳曼大迁移开始之后,大量蛮族进入原西罗马帝国的地盘吃香喝辣。只有那些依然坚守在北欧贫瘠土地上的斯堪的纳维亚人,还在瑟瑟寒风中吃土吃雪。无论怎么看,北欧人心里都不平衡。

要知道,罗马帝国几百年下来,在各个行省都进行了相应的罗马化,把蛮族部落文明化的同时,也积累了大量的财富。自日耳曼大迁徙之后,蛮族到了罗马帝国的各个行省,如同虎入羊群。所谓树挪死人挪活,只要是肯离开家乡浪迹天涯的蛮族,个个都能在文明社会捡现成的,抢现成的,数不清的骡马和土地,数不清的金银和美女。并且很快,带着一股草莽之气进入文明社会的日耳曼部落,就纷纷进行了封建化,各自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封建王国,也迅速适应了农耕生活。

相对比之下,依然生活在北欧的日耳曼蛮族只是觉得羡慕嫉妒恨。在他们的生命中,不缺好勇斗狠,不缺快意江湖,只要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去撼动一个王朝,他们也有可能去创造奇迹。更何况,北欧波罗的海沿岸的贫瘠平原,长期以来无法保证粮食的有效供给,而漫长的冬天与恼人的极昼极夜,又让人心生厌倦。于是,北欧人萌生了南下劫掠的想法。

时值乱世,日耳曼蛮族在西欧的土地上有枪的都是草头王。北欧蛮族,虽然错过了第一波西罗马帝国倒台,但只要把这帮子草头王拉下马,就能赶上一波是一波呗。只要能够脱离北欧那块苦寒之地,南下的号角一旦吹响,就让饥饿与寒冷统统见鬼去吧。迎接北欧蛮族将士的,只有北大西洋的温暖海风。

当然,只要踏上了劫掠之路,这些蛮族就有了一个统一称呼——维京人。

除了维京人的主观想法,客观上他们也算成竹在胸。

说到底,刚刚从北欧丛林冰原上走来的维京人,深入探讨他们的政治体制并没有太大必要。维京人能够在欧洲中世纪之初开创了一个独领风骚的维京时代,依靠的是相对纯粹的单兵作战能力和军事动员能力。

从单兵作战能力来看,维京人的装备已经具备了相当水准的“维京剑”(vikingswords)。维京剑是维京人作战的标准单兵配置,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维京剑还是维京人的一种信仰。北欧神话中的雷神托尔,他虽然用的是雷神之锤,但其他诸如战神提尔、丰饶之神弗雷,他们趁手的兵器都是维京剑。由于当时尚无制钢技术,因此当时的维京剑又宽又厚,具备很强的近战攻击效果。这样的剑虽然美其名曰是剑,然而实战中跟朴刀甚至是铁棒效果差不多。

出身荒蛮北欧的维京人,本来就身大力不亏,实战中装备了维京剑,更是一力降十会。而且维京剑在制作时在两个侧面设计了两个明显的血槽,这样的维京剑,看上去更加冷酷,更加骇人。处于暴走状态的维京人,以远距离放箭为耻,以近距离白刃战为荣,往往能够越战越勇,且战且狂,于是就有了维京“狂战士”(berserker)的说法。进入狂战士状态的维京人,实际上已经到达了一种境界,我们用金庸小说中的相关桥段来推拟,多半是杀人兴起,已经出现了“物我两忘”的终极模式。所谓“手中无剑,心中有剑,无剑胜有剑”,重剑无锋,大巧若拙,兵锋所向,无往不利。

狂战士的出现,让维京海盗往往能够以少胜多,以弱敌强。

然而,如上所述,均为我们自动脑补的画面。

事实上,后来的考古研究资料表明,维京人的近战兵器中,维京剑的使用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频繁。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维京剑作为图腾或者精神象征的作用,要远远大于实战应用。而且更加夸张的是,所谓的维京剑,很有可能维京人根本就无法大规模装备。即便是大规模装备了,也无法保证大规模保养与维护。当时的维京剑被叫作“法兰克剑”或者“加洛林剑”(carolingianswords)更加贴切一些。因为无论是装备时间还是数量,法兰克王国加洛林王朝的“维京剑”,都比维京人更胜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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