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恶之处
第368章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恶之处
殷悦说完这话，率先就喝了一口，似乎果然被粥菜的好滋味舒缓了心情，眼角眉梢俱是放轻松了些，还小声催促柏以文也赶紧吃。柏以文端着粥碗，似乎很犹豫的样子。他脸上犹豫的神情影响了殷辉父子，原本准备跟着端碗的手也停了下来，一副忐忑着想仔细观察又要小心遮掩的样子。
殷悦恍若未见地又喝了一口粥，抬脚又踢了柏以文一下：“快喝，说了同甘共苦的。”
柏以文摇了摇头，冲着一旁站着的刘敏林道：“刘叔，待会给我煮一壶菊花茶来，我这好好，闷头闷脑地补下去，回头流鼻血就惨了。”
说完这话，一点儿没忌讳的仰头喝了下去。那样子不像在吃饭，倒跟被人硬逼着灌下苦药一样。
殷辉和殷传海有点悻悻地，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想的太多，赶紧低头喝粥，借以掩饰脸上的尴尬。
殷蕊原本不想喝，可瞧着弟弟边喝边不住跟自己使眼色，又想到此事非同小可，自己当年还未出生，没必要平白搀和进去，干脆也学着柏以文一口饮下以示诚意。
唯有萧华，从头到尾都没再有任何动作，先摆粥的时候还在她面前放了一份，见这人不识趣，刘敏林干脆示意佣人把她的那份小菜给扣下了。萧华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不再在意。
直到殷辉起身告辞，这才慢腾腾地跟着一道站起来，也没像来时一样挽着女儿，独自落在最后头，在灯下映出孤寂的背影，颇为凄凉。
殷悦看着她的背影，低低叹息一声，“从前不晓得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恶之处，眼下却是见到真的了。”
柏以文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话听着有意思，悦悦还不忍心了不成？”
殷悦白了他一眼：“都说了是可恶之人，眼下落魄是报应不爽罢了，还好生生地活着呢，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就对了。”
柏以文又摸了摸她脑袋，眼中不掩欣慰之色，只是殷悦的注意力只在门口方向，并没有发现而已。
杨荟桦一早就同他讲过，殷悦或许其他地方都好，现在连身份都不算什么问题，可唯有一点——她能不能接受自己丈夫生活和工作中的黑暗面？
像上次的公路飙车，现在都没敢在她面前提过一次有人因此身亡，为了怕她联想到当时情景的可怖，甚至连调查出来的受伤人数都没敢在她跟前提。
管住自己的嘴并不麻烦，难的是连别人的嘴也要一道管住，得将所有殷悦可能无意得知消息的渠道统统封锁，如此才能够确保无虞。
就为了这一件事情，杨荟桦辛苦了近一个月，与此相关的抱怨也越来越多，反复向好友告知，温室养花的法子行不通，便是徐徐图之，让殷悦学会面对的计划也该提上日程了。
“如果我们做的事情让她知道都不敢，那以后如果需要她自己亲自去做怎么办？现调整来得及吗？”
说得多了，柏以文也听进去了一些，也已经渐渐开始让殷悦去适应，无论是对外还是对内。比如今天这一出，虽说陈旭是把方子连同当年的菜单一道交给了柏以文，可等他准备好所有的“道具”过后，最后请出来演出的还是殷悦自己。
不是殷悦自己的提议，而是他主动去询问，愿不愿意试试，有没有信心做好。
目前看来，效果还算不错，至少预期希望达到的效果都达到了，至于这一行人回去殷家之后到底如何，自有张伯得了情报传回来，不消他们自己再去操心。
等人走远了，殷悦收回视线，顺便摸了摸肚子。
“我怎么觉得没吃饱…”
柏以文顺着她的动作视线下移，也依样画葫芦地伸手去摸了摸，嘴上还道：“吃饱了的话肚子应该是再上面一点儿股起来吧，你都摸到肚脐眼的位置了。”
殷悦一把把他的手给拍开，没好气地道：“摸错就摸错了呗，你把爪子跟着伸过来做什么。”
柏以文调侃道：“那我这次摸对的地方。”
说话间，又把手伸了过去，照例是被殷悦翻个白眼的功夫给拍掉了。
今天晚上的确算是没吃好，亏得柏以文预想到了，让人另外炖了殷悦最爱吃的莲藕炖排骨，此时已经炖足三个小时，莲藕软糯，排骨上的鲜肉更是几乎炖烂，正是最美味可口的时候。殷悦一口气喝了两大碗，这才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又揉了揉眼睛，觉得困了。
“好像还是有点儿没精神。”
殷悦边说，边就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浸出水渍。
她的身体亏损情况比她所转述给殷家四人的要严重许多，方才强撑着还能有点儿精神，眼下那股劲儿泄了，眉眼间皆是疲倦，这是身体在叫嚣着支撑不住的信号。
“那赶紧洗漱了就去睡，明儿晚点再去公司那边，有什么急事让吴波先去帮你看着，说不定殷家中午还要联系你，处理好再过去。”
殷悦这会儿什么都懒得去想，自然柏以文说什么就是什么，晃了两下脑袋，由他扶着，慢腾腾往楼上挪。
“今儿就在这边住，再回去又要叫车，又费一番功夫。”
“嗯，好。”
殷悦这回连头都懒得点了，显是睡衣来势汹汹，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行走上头。
柏以文见她这副样子，眼底滑过一抹狠厉。
交给殷家自行处置是吧？
人前当然只能这么说，大陆有大陆的规矩，柏家作为殷家的姻亲，手再长也不能去干涉殷家的家事，萧华怎么说都要算是长辈，明面上再如何出差错也没有柏以文插嘴的余地。
只是这世间的法则，从来都不止人前一种，特别是如此久远的仇恨，连法律都插手不了，只凭轻描淡写的“家法”二字，又哪里抵得了殷悦这许多年来所受苦难的分量。
萧华坐在回程的车上，无端端地抖了个寒战，引来殷辉冰冷的一瞥。
她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努力挺直脊背，于人前强撑着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