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六章救命之恩
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燕婉微微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小小的声音缓缓响起，“是，徒儿知道了，多谢师傅提醒。”看到燕婉娇俏的模样，张太医的眼眸渐渐黯淡下来，如果他的孩子能够平安长大，想必跟她也是一般年纪。
清楚地察觉到自家师傅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带着怜惜，带着痛苦，带着悔恨，还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所有的情绪掺杂在一起，竟让燕婉有些不敢抬头。
自家师傅怕是将她当成了古人。
虽然不喜欢被别人当做替代品，但是如果能博自家师傅开怀一笑，燕婉也觉得值得。
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燕婉一动都不敢动，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正当她觉得脖子有些酸痛的时候，自家师傅的声音在头顶悠悠的响起。
“你可想要知道，老夫选择来皇宫做御医的原因？”
愣愣的抬起头，看着自家师傅波澜不惊的眸子，燕婉很想摇头，可是不知为什么，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因为当今圣上对老夫有救命之恩。”
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眸，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燕婉想过千百种结果，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救命之恩？当今圣上？
她来到皇宫也算有些时日，先前见过自家师傅的次数也不少，可是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原来他与皇上之间还有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渊源。
“那师傅是为了报答皇上的救命之恩，所以”，剩下的话语在舌尖缠绕，燕婉犹豫了片刻，确定不会勾起自家师傅的伤心事，这才缓缓的开口。
“所以才来到皇宫当御医？”
话音刚落，燕婉就看到自家师傅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声音中带着浓浓的悲切，“因为老夫已经无家可归，而且当时老夫并不知道，救自己之人就是高高在上的当今圣上。”
无家可归，这四个字犹如重锤狠狠地敲在燕婉的心上，让她迟迟不知作何言语。
怎么会无家可归呢？
自家师傅有妻儿有父母，无论如何，这四个字用在这里也是真的不恰当。
不过得到了之前的教训，燕婉可不敢再随便开口说话了，想必这其中藏着的就是自家师傅不敢说出的悲痛。
“当时老夫想到孩子已到了足月，便火急火燎的往家赶，可是没有想到，等老夫回家的时候，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老夫的妻子相貌极美，在她尚未及笄之日，县令的儿子就曾多次想要娶她为妻，后来嫁与老夫为妻，县令的儿子一时气不过，便趁着老夫离家之日想要强占内人的身子，等老夫回去的时候，美人不堪受辱，最后带着快要出生的孩子投湖自尽，第二日，家中父母也随她们一同去了。”
握着的拳头不断收紧，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睫毛上下抖动，压抑着毁天灭地的怒火和无助。
是啊，在这个权力之上的地方，身为乡野之人的自家师傅，根本就没有能力去跟县令的儿子斗上一斗，甚至连讨回公道的机会都没有。
燕婉简直都无法想象，兴高采烈回到家乡的自家师傅，听到这样的消息，是不是觉得天都在一瞬间塌了下来。
心头涌起一股浓烈的怒火，看着面前老了十岁的自家师傅，燕婉只恨不得将那县令的儿子千刀万剐。
人面兽心的狗东西。
他怎么敢？敢对一个孩子快要足月的孕妇，行如此不堪之事，将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逼得七零八碎。
“老夫当时听到这件事，一时气不过，当即写了一纸诉状交到了当地的衙门，原想着为妻儿和父母讨回公道，可是因为县令儿子的身份，这件事情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不仅如此，县令知道老夫回来之后，便想要杀老夫灭口，那时老夫真以为自己难逃一死，我是就在那最紧急的关头，当今圣上的圣驾经过那里，最后救下了老夫。”
几句话，张太医就将他入宫的缘由叙述的明明白白，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一切，可是燕婉却没有丝毫开心。
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什么比妻子和父母惨遭歹人之手，却无法为他们报仇的事情更让人悲哀。
燕婉看到张太医悲伤的模样，想要出声劝慰，可是一时之间却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是啊，她曾经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别人口中所说的理解和认同，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
那些真正遭遇过悲惨的人，紧紧藏在心中的悲痛，恐怕只有交给时间，一点一点的慢慢抚平。
“对不起，师傅，徒儿真的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是徒儿不好，勾起了师傅的伤心事。”
有些不知所措的揉捏着纤细漂亮的手指，脑子里空空荡荡的，除了道歉，燕婉却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想了半天，最后才怯怯地抬起头，看着面露哀伤的师傅，小心翼翼的再次开口，“不瞒师傅，即使燕婉是个孤儿，如果师傅不介意，以后徒儿就来当师傅的亲生女儿，为师傅尽孝，不知这样可好？”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原主的亲生弟弟燕青，燕婉还从来没有像看重自家师傅一样看重任何人。
这句话，燕婉说的真切，完完全全发自真心。
燕婉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家师傅的身子猛的一颤，而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了头，紧紧的盯着她。
“师傅，徒儿还有一个弟弟，因为很小的时候就不知所踪，不过徒儿从来没有放弃，一直都在寻找，等徒儿找到弟弟，定会带他来拜望师傅。”
说完这句话，燕婉才发现，坐在对面的自家师傅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一时也摸不清他心里的想法。
更不知道，对于这个提议，自家师傅是愿意还是出于她的一番情愿？
不管是哪种结果，燕婉的心里都有些忐忑。
周围忽然陷入了安静，燕婉小心翼翼的抬起眸子，紧紧的咬住下唇，有些懊恼地皱着眉头，眼神飘忽不定。
正当她准备撤回刚才那句话的时候，一声不吭的自家师傅终于开口了，“如果老夫的孩子还活着，想必跟你同样年纪。”
“刚才的话，你可是当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