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采珠勿惊龙.2，鲲鹏之变》（13）
高岭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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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仍在下雨，我和郭美琪跟着那人跑进他车里，赶紧驶离事发地。因为如果美国警察到场，恐怕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光是解释那辆车为什么从里到外，全被烧焦报废，就够让人头痛的了，说什么人家都不会信。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原本担心这人怕惹麻烦，不会同意载我们走，但也不知是他热心，还是亲眼看到那一幕之后，心生恐惧，又或者是异乡遇国人，最后同意了。拐过前面一个山头后，那八个倒霉鬼彻底离开了我们的视线。
雨刷不停刮着玻璃，那人问：“你们去哪儿？”
郭美琪说：“richmond（里士满），你呢？”
那人苦笑道：“我现在身上快没钱了，签证也已经过期了，原本想去亚特兰大看看，现在既然你们去里士满，那我也去那儿吧。”说着，他晃了一下脑袋，“咳，去哪儿不是去啊？”
我这才有时间仔细打量起他来——头发蓬松，有不少明显的白发；因为满脸的络腮胡，所以年龄不太容易猜到，大胡子通常会使人显得沧桑，显老，但他也绝不年轻，怎么也得四十岁往上了吧；戴一副眼镜，给他那一身廉价衣裤，多少添了点文气。总体来说，一副落魄潦倒相。
听他这番话，我觉得很奇怪，问：“签证过期了，那怎么不回国啊？而且你又不会说英文，留在这里干吗？”
他先是沉默了片刻，一会儿后才说：“我原先是广东一厂子里的推销员，虽然不富裕，但小日子还算不错。后来我老婆中了邪似的，成天想着移民，你说我一个小推销员，哪儿有能力移民啊？后来厂子里突然有个机会，派我来美国，但不是常驻那种，只是短期的考察市场和推销，办的是商务签证。我老婆立刻就说，这是个好机会，用商务签证入境后，直接就留在美国，不回国了，到时花钱跟美国人假结婚，或者等政府大赦，混到身份。”
郭美琪大概听明白了，摇摇头说：“说起来简单，假结婚哪儿有那么容易啊。再说，移民局也不是吃干饭的，这样很容易被查出来的。”
“是啊，我是担心被抓到，遣返。可我老婆说，美国一两千万非法移民，只要不犯法，猴年马月都抓不到，而且美国的警察无权查你的身份，所以才有那么多黑户。”
我说：“当黑户的滋味可不好受，你真信她啊？”
这人说：“我老婆比较强势，我呢，性格比较软弱。所以最后拗不过她，过来了。先按她的意思，委托代理人，跟她在国内通过法院把婚离了。然后花了几万美元，好不容易找了个美国女的准备假结婚，可是结婚之前，她竟然被警察抓了，就是因为移民局查到她了，她之前已经帮人假结婚三次了，每次收几万美元。这下可好，婚没结成，钱已经给了也追不回来，签证也早就过期了。”
我是真不明白了，又问了一次：“那还不回国？”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想啊，所以我打电话回去，谁知朋友告诉我，我老婆已经跟我原来那个厂子的老板结婚了，几乎是前脚刚和我办完离婚，后脚就跟他结婚了。”
郭美琪似乎有些震惊了，半晌后说：“难道，派你来美国，就是你老婆和你老板故意安排的？”
他无奈地笑笑，说：“虽然在这边做黑户很惨，我做梦都想着回国，但我一想到那个女人……”他长叹一口气：“黑就黑吧，至少在这里没有伤心事，等被抓到再说。”
我跟郭美琪一样，有些被他的事情震惊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过了好一阵子，等尴尬过去后，我说：“我叫杨宣，从深圳来的；她叫ie，是华裔。”
“我叫周喆。说真的，认识你们感觉真好，在美国我很久都没跟人聊过天了。”
郭美琪问：“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没计划，随便找个地儿，打黑工咯。”周喆转头看了我一眼，“不过，如果你们愿意雇我，我很乐意效劳的。不用太多钱，管饭就行。”见我们没有立即回答，又补充道：“我开车技术很好的，也有驾照，只要不是特别偏僻的地方，我都熟悉。”
“驾照你怎么弄到的？”我奇怪地问。
“有些州，非法移民也可以申请到驾照的。我住在朗茨市，在那里找人花钱代办的外州驾照。”
我朝郭美琪看看，然后对周喆说：“巧了，朗茨市我们可能也得去一趟。”然后心里又挺同情这老哥们儿的：“行，那就这么着吧，咱们先去里士满。”
“好嘞！”过了好一会儿，周喆支支吾吾问：“我实在忍不住想问，刚才在那儿，那闪电，是你弄的？”
我笑了笑，说：“这个你还是不要问为好。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来调查地震的就行。”
<2>
大约开了九个小时，我们终于到达里士满，这里是系列诡异地震第一起的事发地。尽管已经过去三四个月，但整座城市似乎还没有从灾难中恢复，甚至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处废墟，见证着地震的痕迹。
周喆在一个公共电话亭边停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们说：“能不能借几个硬币，我想去打个电话，今天是我母亲的生日。”
我愣了一下，随即掏出手机，递给他：“你直接用我的手机打好了。”
“非常感谢。”周喆接过手机，拨通电话，里面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年老女性的声音，他只跟他母亲说了几句话，眼眶便有些湿润，然后就匆匆挂了。我和郭美琪看了，心里都有些不好受。
在问了几个当地居民之后，我们来到了一处荒地，比刚才途中经过的几处废墟面积都要大，中间是一个大深坑，四周全是残垣断壁。
“这儿就是你们要查的维文珠宝？”周喆踢了踢脚下的碎砖，“都成废墟了。”
我在里面逛了一圈，回到他们身边说：“这里查不出什么，我看要找维文内部的人打听，估计才行。”郭美琪点点头，说：“但我们不是维文的生意伙伴，又不是警察，人家不会理我们的。”
我想想也是，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周喆说：“可不可以这么说，就说你们知道金库的下落，这样一来，他们的负责人就肯定会见你们。”
“但真见到后怎么说？难道说，哦，对不起，我们是骗你的，只是想找你打听点线索？”郭美琪问。
但周喆这么一讲，倒提醒了我，我说：“如果维文公司真的与这些地震有什么联系，而地震又与简清明的失踪脱不了干系，那也就是说，维文公司很有可能与简清明有关。”
郭美琪想了想，说：“那他们之间具体是好的关系，还是差的关系？”
“既然地震对维文不利，却救出了简清明，那我想，简清明与维文之间，应该是对立的关系。所以，我们完全可以跟他们说，是简清明的人弄走了金库。如果这个方向猜对了的话，他们一定会有反应。”
正在我因为这个小推断有些兴奋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我满腹狐疑地接起电话，不等我开口，里面就传来经过变声器处理的声音——“杨宣，你好。”
“你是谁？是‘戍者’？”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如果要找简清明，就到朗茨市的高岭大厦来。”
“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怎么知道不是圈套？”
那人笑了起来，说：“圈套？如果我要设圈套，你们现在在里士满我就可以设，你们一路不管到哪里，我都可以设，为什么一定要你来朗茨市？难道为了让你能提前做好准备？至于真假，我想你不得不信，因为从一开始，我就走在你前面，不是我的点拨，你会来美国吗？”
“你就是那个‘戍者’！”
“呵呵，你说是就是吧。最后再说一遍：如果你想找到简清明，必须在明天夜里12点，到朗茨市高岭大厦的楼顶天台。听清楚了吗？”
“明天夜里12点，朗茨市高岭大厦，楼顶天台。”我复述了一遍，然后接着问，“你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但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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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夜的朗茨市，一轮血月映照在鳞次栉比的摩天大厦群楼背后。虽然城市里很多地方仍旧灯火通明，但黑暗充斥着各个角落，奠定了子夜的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