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采珠勿惊龙.2，鲲鹏之变》（8）
四海异珠
大概是因为从小吃穿不愁，家庭条件不错，所以我那时没有什么大理想，最希望的生活就是——能够跟相爱的人一起，找个南方的海滨城市。我做潜水教练，她在海边开家小酒吧饮料店，每天无忧无虑，此生足矣！
我这个想法被父母狠批过，特别是父亲，他说一个人如果只想考60分，那么最终一定考不到60分，而且只要有机会，他便会引导我——男人要有野心，要有狼性，要对权力和金钱有种渴望。唯有欲望，才能让人进步！然而我在被他们嗤为小富即安的小农思想指引下，现在竟然拥有了呼风唤雨的魔力，而且这一切都不是我刻意去追求的，却成了现实，想放弃都扔不掉。我不知道这样算不算进步，如果算，那我也只能说是在没有欲望的情况下，达成了这一步，这一步，却是某些人朝思暮想都达不到的，比如为此耗尽毕生心血的麦思贤。
我不知我的父亲，应该如何用他“唯有欲望，才能让人进步”的观点，来解释我身上所发生的事情。
尽管我没什么大理想，但有一点是自小就有的，那便是——执着。当时我对爷爷的死有疑问，在所有人，包括父亲都不愿意相信的情况下，因为执着，独自一人开始了调查，从而走上了现在的路；因为执着，在查到南珠世家简清明后，我义无反顾潜下了黄泉洞；因为执着，我最后送简清明进了监狱，并揪出了田沛。
最重要的，因为执着，我遇到了郭美琪——这个不需要说，不需要做，只是站在那里，莞尔一笑，就能如一缕阳光般驱散我心头旧日阴霾，将我拉出阴影的天使。
如果没有执着，也就没有今天的一切。
现在发生这种事情，远在地球另一面的美国，一连串的诡异地震，最后惊现地龙，而这一切都指向简清明，最令人难以忍受的是，他竟然失踪了，并且极有可能是被人劫狱救走的。那么在有人明说线索——维文珠宝的情况下，以我执着的秉性，怎么可能不去查清楚呢？
所以，尽管梁丕反复劝诫，去美国可能有很大风险，特别是按照他的分析，那个“戍者”之所以联系我、点拨我，就是想让我去美国，亲自调查。而他的最终目的何在，没人知道。但我心里明白，北美之行，我是必去的。
而恰好在前一阵子，我和郭美琪还商量过，什么时候去美国见见他的父母，现在正好，两件事情凑到一起了。
说真的，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还真不愿意办签证，又是填表，又是去领事馆面签。在等签证下来的那阵子，有一天我正在九渊图书室里上网查资料，正聚精会神盯着电脑屏幕，忽然后面响起个声音：“嘿，宣哥。”
我回头一看，是杜志发，于是笑着说：“我x，不容易啊兄弟，你怎么来了？”
杜志发还是一头经过创新的脏辫，耳钉闪闪发亮，拍着我肩膀说：“嘿，你这话说的，好像哥们儿把你忘了似的。”
“难道不是吗？”
杜志发拉开一把椅子，坐到我旁边，跷起二郎腿，盯着电脑看了片刻，说：“哟，这什么龙啊？不得了，宣哥，你现在都看英文网页了？”
“关键是有些资料，国内网站没有啊。看得我脑袋都晕了。”我扭了扭脖子，转向他，“你来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兄弟吗？”
我笑笑，点着头说：“当然能。你来看我自然最好。”
“我听老梁说，你和ie姐最近要去美国了？”
“是啊，正在等签证。”
杜志发点上根烟，问：“要不要兄弟陪你去？”
“你不早说，明天我的签证说不定就到了。另外呢，这次去还得见见ie的父母，到她家去，我怕你跟着，不太自在。”
“得，那就别怪兄弟我不够意思，让你一人独闯龙潭虎穴了啊。”我听杜志发这话接得这么快，心里不禁暗骂，这小子故意说好话要陪我去的吧？
这时，苏佩进来了，估计原本没料到会有外人，所以突然放慢了步子，缓缓走到我旁边。杜志发大大咧咧，没等我开口，就自来熟一样，说：“哇，美女，你找谁？”
苏佩显然被吓了一跳，同时也不知是不是被杜志发那么大声地称呼为美女，有些不好意思，反正脸颊上现出一抹红晕，推了一下眼镜，朝我指指，说：“我找杨宣。”然后对我说：“我有一些新的发现。”
“什么发现？”我感到有点奇怪。
“关于那个‘戍者’的。他的qq是新申请的，只用过跟你聊天的那一次，之后再没上线过，用完即废。虽然只知道账号是在斯托克顿市登录的，但我后来发现，申请地点不是在美国，而是在南京，时间是跟你聊天的前一天。也就是说，前一天有人在南京申请了这个账号，后一天这账号就在美国加州登录了。”
杜志发有点发愣，问：“这些东西，你怎么能知道？你是警察？”我说：“你又不是坏人，怎么看谁都像警察？”“本来嘛，当时你能看出赵金生是警察吗？”
苏佩腼腆而又不自然地笑一笑，推着古板样式的黑框眼镜说：“我……我不是警察，但我有办法知道。我黑客水平还可以的。”
“乖乖，黑客？美女黑客？”杜志发故意大惊小怪。
苏佩的脸涨得通红。
我皱眉想了一会儿，说：“你的意思是，这个‘戍者’，他跟我们一样是中国人？前阵子才去美国的？”
“有可能，即使这账号不是他本人申请的，那至少也说明他跟国内联系很紧密。”
我撑着下巴点点头，仔细想着。然后苏佩看看我，又转头看看杜志发，说：“那我先走了。”
我连忙站起身，说：“好，好，非常感谢。”“没事。拜拜。”她跟我打了个招呼，经过杜志发身边时，也伸手朝他微微做了个手势，极小声地对阿发说：“拜拜。”
等她完全出了大门，杜志发浑身来劲地说：“嘿，她对我有意思。”
我一口水差点没笑喷掉：“你说什么？”
“这小妞对我有意思。”
“得了吧你，人家第一次见到你，就说人家对你有意思？你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
杜志发凑近身子，说：“你没发现她有点紧张吗？特别是从我旁边走过去，跟我说拜拜的时候，我都能听到她的心在扑腾扑腾直跳。”
“那是被你吓的。”我把椅子朝杜志发转过去，指着他的衣服，“瞧你这身打扮，活脱儿一个古惑仔，人姑娘家见到你不害怕啊？”
“得，得，我是讲不过你。”他嘴刚闭上没一会儿，又咂咂嘴说：“可惜，就是土了点。”
我摇着头说：“真受不了你，还在想呢？土怕什么，打扮打扮不就洋气了？”
“可气质改不了啊。像ie姐那样的，只消一双高跟鞋配短裙，外面就算套旧棉袄，都显高贵。那小妮子，长得跟……跟六十年代的知识分子似的。”杜志发撇了撇嘴，“不行，不行，这我受不了。”
其实客观来讲，杜志发描述得还是挺确切的，上次去找苏佩，听她张口说了一句：“科技改变世界。科技可以打破一切桎梏。”当时我就震惊了，可是出于尊重，我硬生生憋在心里，没露出来丝毫，但平心而论，苏佩确实给人一种很怪异的感觉，说难听点，显得有那么一点点神经质，似乎不属于这个年代，又或者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中。
而杜志发口中说的苏佩的紧张，照我看来，与其说是紧张，不如说是潜伏在其内心深处的一丝自卑。至于为什么是自卑，为什么会自卑，我也不清楚，直觉如此罢了。
过了会儿，杜志发长长叹了口气，我问：“怎么了？”
“生活没着落，手头紧啊。”
我一听头就大了：“阿发，我就不明白了，你这钱都怎么花的啊？三天两头哭穷。实在不行把车卖了，没钱还开个悍马干什么？换辆夏利可以了。”
“哎，那不行，悍马不能卖，那是面子啊。在社会上混的，没啥都行，就是不能没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