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谜宝藏系列之二通天之塔（上）》（19）
冰山之路
“我当然愿意去！”第二天一早，包子听完高飞的话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方济舟知道，包子之所以答应得这么干脆，一方面是顾虑老板的安全，另一方面是听说山上有玉石宝藏，想上去碰碰运气。
这趟行程完全在大家计划之外。高飞让买买提帮忙找来几套冰爪和冰镐，由于村里几乎每家人都或多或少做过采玉的营生，所以这些东西并不难找。睡袋是没有的，买买提拿来几件防寒服，让他俩无论如何带上。虽然现在是初夏，但高海拔地区的气温依旧很低，尤其是夜晚。包子一开始不想带，慕士塔格山的陡峭众人皆知，轻装上阵非常重要，但他抵不过买买提的反复建议，勉为其难带了两件。除了这些东西，他们还带了手电筒和食物。最后，包子还拿上了他心爱的打火石。他对方济舟说，别小看这东西，关键时候，打火石比打火机可靠得多。除了这些，买买提还牵来了三头驴，这是从那五头毛驴中挑选出来的，买买提特意多喂了它们一些草料，一边拍着毛驴的背，一边小声嘟哝着什么。
这无疑是一次装备简陋的旅行，但方济舟觉得足够了。如果说还有什么美中不足，那就是脚上的鞋，他们穿的是普通登山鞋，这种鞋在雪地上根本吃不住力，尤其是那些反复溶化后又凝结的冻雪层，走在上面很容易摔倒。不过，山上也不全是雪地，他们只要小心避过有雪的地方就行了。
收拾妥当，三人启程上山。阿伊姆娜在包子的强烈要求下没有送别，高飞则一直送他们翻过第一道达坂。一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千万不要勉强，遇到危险就回来。方济舟和包子随口应承着，一颗心却已经飞到了高山之巅的采玉场。
开始的一段路，三人走得还算顺利，两旁虽然道路崎岖，但原生态的风景非常优美。初夏季节，当塔克拉玛干已经变得酷热难当，高原山间却是春意盎然，青翠的野草随处可见，红白山花点缀其间，浪漫多姿；乱石丛中不时会出现一条小溪，溪水是融化的高山雪水，冰凉刺骨，却异常清澈，潺潺溪流滋润着高山峡谷，最终汇聚一处，流向远方的城市。山间草丛中不时会跑出一只鼠兔或山鸡，在他们面前一蹿而过。包子几次想停下来打野味，都被买买提制止了。
越往上走，道路就越来越难行。他们很快就没有了观光的兴致，因为山上的很多地方根本没有路，必须从岩石缝中穿行，还有些地方是悬崖峭壁，稍不注意就会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买买提练就了一身爬山的本领，走这些地段轻车熟路，但他的表情非常严肃，还不时警惕地东张西望，似乎周围随时可能蹿过来什么危险的东西。
随着海拔逐渐升高，方济舟和包子都出现了或多或少的高原反应，这种非常难受，胸口憋闷，恶心头晕，他们不得不走走停停，买买提拿出一些抗高原反应药，药物成分全都产自高海拔地区，正应了自然界一物降一物的规律，好比一个中毒的人，百步之内一定能找到解毒的药物，抗高原反应的药也产自高原。吃了要，两人感觉稍微好了一些，方济舟很感激买买提的细心。
下午四点，包子说他实在受不了了，要求就地宿营。包子的请求立即被买买提驳回了，因为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个高山峡谷里，这里虽然有凹坑和平地，但正好是棕熊出没的地方，万一不凑巧碰上了，少不了又会遇上危险。买买提说了：临出门前高飞再三叮嘱，一切以安全为首。他已经想到了一个理想的宿营地，不过还得再翻过一个达坂。
不得已，方济舟和包子稍作休息后，再次启程。包子喘得很厉害，方济舟也觉得胸闷气紧，他不禁担心起来，这趟行程是临时决定的，所以身上没有携带任何吸氧装备。如果他们完全不能适应高原环境，那就不得不中断这次行动。
方济舟觉得自己还能坚持，但他见包子很难受，于是对他说：“你要是觉得难受，我们就先送你回去，反正现在还走出没多远。”
“波斯，你也太小看我包晓贵了。”包子脸色泛红，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上爬。包子是个倔脾气。方济舟就知道他不听劝，正不知怎么办才好。走在最前面的买买提突然大叫一声：“糟了！”
方济舟和包子赶忙爬上去。顿时傻了眼，前方出现一条至少三米宽的沟壑，这条沟至少十几米深，下面还躺着一头黄羊的尸体。
“我记得这地方有路的呀？”买买提挠挠头，喃喃自语：“怎么我记错了？”
方济舟一听急了，赶忙问：“买买提，不会连你也不知道该走哪条道吧？”
“这慕士塔格山危险着呢，我总不能没事就过来熟悉地形啊！上次来还是五年前，我记得这地方有条路，怎么就变成深沟了？”
包子睁大了眼睛，大声叫起来：“不熟悉路你早说啊！都五年没来过了，你还当向导？”
买买提不耐烦地看看包子：“你不乐意自己下山另找个向导去！玉石要这么好采，村里人就不会改行了。”
两个人顿时语塞，重新下山找向导当然不现实。毕竟大家已经走了一天的山路，走回去挺麻烦。再说了，出师未捷先换向导，是件非常有损士气的事。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半晌，包子打破沉默，闷声闷气地问。
“还能怎么办，绕道呗！”买买提指着左侧的峡谷说：“我们先倒回到山下去，绕道谷底，再从那里找能到对面的路。”
方济舟和包子互相看了一眼，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跟着买买提从原路下山，进入了一片小树丛。这里的野草出奇茂盛，低矮的白杨树和杂草混在一起，不时被山风吹得左摇右摆。只是杂草下的泥土非常松软，如果不小心猜到空档，脚很容易陷进去。他们不得不紧贴着山岩小心前进，这一走就是两个小时，圈子越绕越大，似乎总也走不到头。天色渐渐暗下来，三个人的心情也越来越焦急，如果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不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今天晚上他们就只能在峡谷的草丛里过夜，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的动物，但这种草木旺盛的潮湿地带历来是野生动物生活繁衍的理想场所，加上方济舟和包子都有高原反应，如果遇上棕熊或野狼，处境一定非常不妙。毛驴们发出急躁的叫声，显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买买提比他俩还清楚眼下严峻的形势，他一句话也不说，只顾着埋头赶路，速度倒是挺快，总是把方济舟和包子远远落在后面，直到后面的人叫他，他才停下来等一等。但只要一开步，他又会牵着毛驴冲到前面去。谷底的光线本来就不好，所以夜晚也比山顶来得更早一些。虽然他们费劲全力，依旧没能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前找到出谷的路。
四周终于归于黑暗，买买提让他俩尽量不要用手电筒，因为这样会引来危险的动物，但另一方面，他有意加大了走动的弧度，不时拨弄着身边的野草，还让他们照着做。包子喘着气说：“你还嫌我们目标不够大啊？想把狼招来？”
买买提说：“我这样做，就是为了吓走那些动物。慕士塔格山的动物虽然多，但因为这里的高山环境非常险恶，所以动物大都是小群或独居生活，数量少，胆子就小，我们故意把声音弄大些，动物们以为我们数量多，就会被自动吓跑。尤其是棕熊，别看它们个头大，胆子其实小得很。”
方济舟和包子听了，觉得有道理，就学着买买提的样子，一边走，一边用力拨弄草丛，尽可能地弄出声响来。果然，四周寂静无声，就连白天那些潜伏在草丛里蠢蠢欲动的动物也安静了下来。
来自动物的威胁算是暂时解除了，但另一个威胁很快降临到他们头上，那就是寒冷。这里虽然是山谷，海拔却不低，夜幕降临后，山谷里气温突变，尽管他们在不停运动，依旧感觉到彻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方济舟把带去的衣服全都穿在身上，这才感觉好了一些。但一旦停下来休息，手脚很快就会变得冰冷。
“不行了，再这样走下去，不是冷死就是累死。”包子终于停了下来，他背靠山岩，喘得越来越厉害。
方济舟看看包子，焦急地对买买提说：“是啊，再这样走下去要死人的。”
买买提看了看四周，指着前面的一个土坡说：“那就在那儿住一晚上吧。”
土坡的泥土比较松动，方济舟检查了一下，觉得可以在这里挖个临时的避风所，于是对包子说：“这地方不错，我们可以做个火炕。”
说完，方济舟把毛驴拴在一旁，掏出刀子和冰镐，挖起泥洞来，买买提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给方济舟打起了下手，他把挖出的泥土刨到一边，又将其中大块的泥巴放在挖好的土洞旁备用。包子也想帮忙，动了几下，实在喘得厉害，方济舟就让他坐下休息了。
没多久，方济舟挖好了一个土洞，土洞不大，只能容一人蜷缩着进入，但也比呆在外面吹山风强许多。因为泥层不深，所以只能挖到这种程度。挖好洞后，方济舟又让买买提找来些枯树枝，在洞里点着，将土洞烘烤得很暖和，再将防寒服铺在洞的底部，土炕就算做好了，他赶忙让包子进去休息。包子知道自己的状况不好，怕拖了队伍的后退，所以也不推辞，一猫腰缩了进去。买买提又搬来大泥块，将洞口封起来，只留下缝隙透气。这样即可以阻挡冷风，又能防止其他动物的袭击。紧接着，方济舟如法炮制，又挖了两个洞，由于洞里被火烘烤过，所以还算暖和。只是土洞里的湿气无法完全排出，加上他呼出的水蒸气和二氧化碳，只过了半夜，他的衣服和头发就像沾了层露水，湿漉漉的。这时候，烘烤过的温度也差不多散尽了，彻骨的寒冷再次袭来，方济舟只好不停地揉搓手和脚，努力挨到天亮。
就这样，三个人像狗熊过冬一样，在各自的土洞里蜷了一宿。当黎明的曙光再次照进山谷时，方济舟长长吐出一口气，一脚踹开洞口的泥块，本想来个干净利索的挺身，结果腰一直起来就觉得异常酸痛。买买提比方济舟早出来，他也和方济舟一样，正趴在洞口捶背。倒是包子好像还在休息。方济舟担心他的身体，走过去搬开石块，包子立即用手遮住眼睛，不耐烦地说：“你就不能让我多睡会儿？”
看到包子的症状好了许多，方济舟终于松了口气。毛驴悠闲地吃着野草，清晨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原始芳香，不知名的鸟在山涧扑腾着翅膀，几只野兔敏锐地感觉到了威胁，在草丛里一蹿而过。包子失望地瘪瘪嘴，打兔子的计划落空了，他们只好咽下几块玉米馕，继续牵着毛驴赶路。一路上，包子嚷嚷着要找泉水喝，随身带的水昨天已经喝光了，而且玉米馕不像白面馕，又硬又干，用火烤都没用，城市里早没人吃这种馕了。
方济舟和买买提也一样。他皱着眉头说：“这附近倒不愁找不到泉水，不过找到了也没法喝，那都是冰山上融化的雪水，冰凉刺骨，要是喝下去，体温会降得更厉害。”
“那加热不久行了。”包子不耐烦地说。
方济舟反问他：“问题是用什么加热？”
包子一下傻了眼，出门时走得急，除了两只装水的皮口袋，他们什么容器都没带。
就在这时，买买提指着前面，兴奋地说：“终于走出来了！”
方济舟冲过去一看，果然，距离他们大约两百米的地方耸立着又一座山峦，山的一侧布满碎石，虽然陡峭，但并不是不能攀爬，碎石道直通半山坳的一小片草坪，草坪上长满青草，大约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
“爬过这座山，就能回到我走过的那条道路上。”买买提认为自己虽然带错了路，终于还是不辱向导的使命，语气非常自豪。
三人顺着碎石堆往上走，很快爬到了半山坳的绿草坪，包子一上去就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望着碧蓝的天空说：“真想变成一只鸟，到天上飞上一圈。”他微眯着眼睛，突然说：“你们看，那边好像真有只鸟，怎么这么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