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谜宝藏系列之二通天之塔（上）》（16）

命骨

两天后，一行五人沿315国道一路西行，于当天傍晚赶到了位于我国西北边陲的县城喀什。小县城看似平凡，其实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理位置。从喀什往西100多公里，就是中国最西端的帕米尔高原，也是通往西亚和欧洲的唯一陆路通道，这里平均海拔3600米，地势险要，在历史上曾阻挡过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东进的铁骑；东汉时期又限制了班超出征的步伐。不过，自然环境的险恶并不能阻挡文明的往来。汉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副使甘英就曾跨越这片高原，将文明的信号首次以政府外交的形式传递到波斯湾一带。唐朝时，玄奘法师历经磨难，从这里走上印度次大陆。安史之乱后，唐朝势力衰微，当时被称为疏勒的喀什一度为吐蕃人占领，但很快就被中亚新撅起的喀拉汗王朝兼并，喀什成了喀拉汗国两个首都之一，在博格拉哈拉汗统治时期，喀拉汗王朝通过中亚萨曼王朝皈依了伊斯兰教，从而使喀拉汗国成为第一个信奉伊斯兰教的突厥人王国，开启了塔里木盆地伊斯兰化的历史巨潮。

喀什地区三面环山，帕米尔高原、喀喇昆仑山和昆仑山的冰川分布很广，成了天然的“固体水库”。喀什西南方和四个国家接壤：分别是塔吉克斯坦、阿富汗、巴基斯坦、吉尔吉斯坦。特殊的地理位置使这个小县城成为了南北丝绸之路交汇的交通要冲，来自各国的商人汇集于此，热闹非凡。这一天正好是星期天，赶上喀什一周一次的礼拜天大巴扎，虽然已经入夜，集市上依旧能看到不同肤色的人来来往往。weiwuer族、俄罗斯族、蒙古族、塔吉克族，所有人抛开民族的界限，像一千多年前的一样，在这里贸易交流。

晚上，一行人在旅馆安顿下来。高飞说要带大家去这里的特色小酒馆，阿伊姆娜推说头疼，包子留下来照顾她，马名扬对酒馆儿没兴趣。只有方济舟和高飞两个人出了门。

街道两旁多是具有伊斯兰风格的平房和两层楼房。透过房屋顶端，方济舟可以隐隐看到艾提朶尔清真寺白色的尖顶。穿过几条街道后，眼前突然出现一幢西式建筑，属于典型的俄罗斯风格，建筑门前立着一对低矮的装饰路灯，门窗的上半部呈圆弧形，外墙深棕色，明显经过重新装璜和粉饰，但风格被完好保存了下来。

“一百年前，这里曾是俄国领事馆。”高飞说：“19世纪80年代，现代地理学之父李希霍芬提出了丝绸之路的概念，英俄两个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帝国同时将目光集中到了这里。随着丝绸之路一起沉寂了几百年后，喀什再一次热闹起来。英俄两国看中了这里的战略位置。因为丝绸之路南道和北道交汇于喀什，从这里翻越帕米尔高原，可以进入克什米尔地区，进而踏上通往西亚和欧洲的道路，向南则可以进入印度次大陆。1882年，沙皇俄国为了实现南下的战略目标，并在南亚建立出海口，与强大的英国相抗衡，在喀什建立了领事馆。英国人当然知道俄国人的用意，于是在距离俄国领事馆不到一公里的地方建立了时称游历官的领事馆，英俄两国的争夺战从此拉开了序幕。”

高飞一边说，一边领着方济舟推门走进去。找了一个位子坐下，酒吧里完全是欧式风格，调酒师穿着白衬衣和黑背心，站在吧台后忙碌着。吧台用上好木材做成，面上刷了漂亮的钢琴烤漆。距离吧台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一个衣着古怪的女人正用塔罗牌替人算命，她的头上插满了廉价的金黄色饰品，脸上遮了张蓝色纱巾，金发碧眼在纱巾下半遮半掩，神情和装束都说不出的怪异。

高飞似乎对这个古怪女人不感兴趣，他点了两杯鸡尾酒，兴致勃勃地告诉方济舟：“说起来，当这里还是俄国领事馆时，还发生过一件有趣的事。”

“什么事，和丝绸之路有关系吗？”方济舟赶紧问。

“当然有关系。”高飞说：“英俄两国的争夺战其实是一场情报站，双方除了雇佣当地人截取情报外，还利用欧洲其他国家的探险家。为了争夺这些探险家，双方都对他们表现出超乎寻常的热情，1894年，李希霍芬的学生，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来到喀什，俄国领事馆首先宴请了他，还特意举办了晚宴。英国领事应邀出席，席间，英国领事拒绝食用俄国人提供的食物，而且表现出了对俄国领事的傲慢和藐视，一度使气氛非常尴尬。英国人这样做似乎是怕俄国人在食物中下毒，其实是为了真实传递自己国家的外交姿态。你一定想不到，作为探险家的斯文赫定居然充当了调停人的角色，他的为人向来圆滑，和果断的探险风格截然不同。”

方济舟说：“是啊，如果没有斯文赫定，楼兰古城恐怕还得在地下多埋很久。”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女人的惊呼声，方济舟回头一看，一个女人坐在算命女子的对面，颤抖着掏出五张百元钞票递过去，口里还念念有词。

“她说什么了？”方济舟好奇地问。

“还有什么，无外乎她的厄运什么时候能够终结一类的。”高飞对这种江湖术士一向不屑。

方济舟点点头，正要移开视线，突然发现那个算命的女人正盯着他，蓝色的纱巾将她深邃的瞳孔镀上一层妖冶之色，被她这样凝视着，方济舟的身体竟感到瞬间的僵硬。

他干涩的咽下一口唾沫，付钱的女人起身离开了，算命女子对面的座位空了出来，她将塔罗牌一张张背面朝上平铺在玻璃桌上，双眼始终盯着方济舟，手中的牌却没有一张正面朝上。方济舟微微一愣，这个女人居然可以在完全不看牌的情况下，将所有牌按照同一个方向铺好，看来还有两下子。

“这个女人会不会有什么古怪？”方济舟对高飞说：“你先坐会儿，我过去看看。”

高飞点点头，津津有味地抿了一口鸡尾酒。方济舟不禁感慨：像他这种喜欢享受小资情调的人，真不适合出来探险。

女人见过过去坐下，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指着桌上的塔罗牌，用熟练的中文说：“客人，选一张吧！”

“塔罗牌是小孩子的游戏，我们邻居家的十岁小女生都会，别拿这个唬人。”方济舟轻蔑地笑了笑。

女人扬扬眉毛，手掌在玻璃桌面上轻轻抹过，桌上的散牌瞬间就聚拢在她手中，变成整齐的一摞。

“那好吧，”女人笑着说：“不用牌，客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方济舟犹豫片刻，从口袋里取出血玉，‘铛’一声拍在桌上，玉石敲击桌面，铿锵有声。立即引来不少人侧目，其中也包括高飞。

女人用双手将玉捏在手心，来回揉搓着，只几下，她的双手就开始颤抖。突然，她将玉从手心里抛出来，两只手依旧捏在一起，抖得更厉害。

“怎么样？”方济舟的脸上露出几分得意：“这玉石是不是有股煞气？”

“岂止是煞气。”女人长长叹了口气，慢慢放开双手，将手掌伸到他的面前。顿时，方济舟倒吸了一口冷气。女人的双手手掌上布满血丝，根根血丝纵横交错，着魔般攀附在手心上，显得非常怪异。

“年轻人，”她说：“你怎么会有魔鬼的东西？”

“这个你别管。”方济舟的声音变得生涩起来。

她叹了口气：“那好吧，你想问什么。”

方济舟犹豫片刻，低声吐出两个字：“前程。”

女人点点头，慢慢撩开面纱，将方济舟仔细打量了一遍。她的脸上带着明显的俄罗斯人种特征，鼻梁高瘦，双眼深陷，只是脸颊和眼眉处涂抹了怪异的油彩，方济舟还第一次见到打扮如此怪异的算命师，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女人也皱了皱眉头，然后轻轻摇头，吐出两个字：“没有。”

“没有什么？”方济舟不解地问。

女人向前探出身子，朝他靠拢了些，一字一句地说：“没有前程。”

“怎么可能！”方济舟露出一丝干涩的笑容：“不管过得好坏，日子总要过下去。”

女人又摇摇头：“没有生命，就不会有前程。年轻人，我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将要干什么，但我知道，你如果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必死无疑。”

方济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半晌才回过神来，强装镇定地说：“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我的命数不利？你不过是故弄玄虚，想从我这儿多骗些钱罢了。”

听了方济舟的话，女人不怒反笑，她又将他打量了一遍，突然从身后掏出把匕首，轻轻放在桌子上。

方济舟又是一愣，下意识绷紧身体。心想，难道这女人骗钱不成，想要强抢？

还好女人的手很快从匕首上移开，慢慢地说：“我还有一种算命方法，如果你敢试，我可以用性命保证，这种方法一定准。”

“什么方法？”方济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被女人左右了思维，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你有没有听说过命骨？”

“命骨？”方济舟不解。

女人指着他的肩膀说：“世界上所有的动物都有命骨，命骨也叫卜骨，是动物的肩胛骨，我们草原民族自古就有根据骨头裂纹和颜色占卜的习俗。你敢不敢让我看看你的肩骨？我敢打赌，那块骨头一定已经变成了黑色。”

方济舟顿时呆住，没想到女人拿出匕首是为了划开自己的肩膀，验看骨头的颜色。

这个女人，一定是个疯子。

方济舟微微颤抖一下，大脑的意识竟然变得模糊。身体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拿起匕首，挑开了他的衣服领子，她的眼神极其挑逗，舌头轻舔嘴唇，涂抹了油彩的脸上却浮现出残忍的微笑。很快，她扯开方济舟的衬衣，将他的肩膀完全裸露出来，女人凑过来，在他的耳廓上舔了一下，轻声说：“放心，不会疼的。”

紧接着，她举起尖利的匕首，慢慢划开方济舟的肩膀，鲜血流淌下来，方济舟能感觉到皮肤徒劳抵御尖刀时的无助和痛苦，想要挣扎，身体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拍在方济舟的肩膀上，方济舟的心情顿时安定不少，回头一看，拍他的人是高飞。

再看身前，女人依旧坐在对面，她什么也没做过，只是用深邃的眼睛注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