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迷宝藏系列之一沙海谜锦》(13)
魔鬼的复仇时针指向下午六点,杨sir让我们在树林里搭建帐篷,枯树林里有许多凹凸不平的土包,每个土包上都矗立着一根干枯的胡杨树,虽然已经死去,胡杨树根依旧死死盘踞在泥沙中,形成一个个形状怪异的土包,这些土包都很牢固,风沙到来时,可以做理想的遮蔽物。
我们选了几个大土包,将帐篷搭建在土包下,顿时觉得风小了许多,眼前这些奇形怪状的枯树虽然可怕,但只要善加利用,也是一处遮挡风沙的理想场所。
夜幕降临,我们取出随身携带的馕饼,在火上烤了烤,原本又干又硬的馕顿时松软可口。馕在新疆是一种非常普遍的食物,携带方便,晒干后很轻,但只要放在火上烤烤,或是放进水里浸泡,立即就会变成可口的食物。
闲来无事,包子讲起自己过去在荒原上打野兔的经历。他说,野兔是非常狡猾的动物,很难找到它们的巢穴,但它们的行动是有规律的,一般只会沿着几条熟悉的路走,所以,只要在一个地方发现兔子跑过的痕迹,周围又有新鲜粪便,在这些地方设圈套准没错,因为兔子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容易麻痹大意,放松警惕。
打到兔肉后,烹饪也有讲究,电视里演的那些人,逮到兔子后直接扒皮串起来烤,这是不对的。你烤来试试,保管你吃不下。兔子身上有一股臊味儿,必须得烹一层料酒,还要用胡椒和盐码一会儿,这样烤出来的肉才好吃,如果有白糖就更好了,快烤好时在兔子身上洒一层糖,糖一沾火就化,变成焦糖,焦糖在兔子身上裹一层,和烤肉店里那些烤肉一个颜色,又好吃又好看,这个原理和做酱猪蹄儿是一样的。
只要一讲到自己的烹饪老本行,包子的话匣子就关不住了,听得我们直流口水。尽管如此,我们还保持着起码的理智,知道在这个鬼地方,找不着兔子比找着了好,因为只要有动物的地方,就一定有一条食物链,什么危险都有可能遇到。
不知不觉间,天色越来越暗,吕教授早早进帐篷睡觉去了,扎伊尔和骆驼们在一起,进入枯树林后,他的状态一直不好,还不时对着骆驼低声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包子和杨sir准备轮流守夜,包子知道我是个野外旅行的菜鸟,做事又经常一根筋,于是自告奋勇守上半夜,催我赶快去休息。
我见包子状态不错,一边添柴火一边哼着家乡小调,看样子挺轻松,于是一头钻进帐篷里准备休息。屁股还没坐稳,就听见杨sir冷冰冰地问:“你还好吧?”
“当然好啦!”我满脸的不以为然:“我的适应能力很快的。”
“那就好,我还一直担心你会吵着要回家呢。”
“怎么可能?”我叫了起来,虽然我知道自己没什么经验,但我绝不允许别人这样看扁我。
杨sir摇摇头,沉默片刻,突然话题一转说:“宋方舟,你再跟我说说你的爷爷吧!”
“说什么?不都告诉你了吗?”
“你不觉得奇怪吗?秃顶族文字已经失传了上千年,就像天书一样,你爷爷怎么能识别?”杨sir若有所思地问。
我想了想,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自打我懂事起,爷爷就在不停地教我这些文字,一直到我十四岁爷爷过世。起初,我以为他在和我做游戏,反正那些火柴棍儿小人看上去也挺有趣,记就记呗!可时间长了,爷爷对我的要求越来越高,不光记忆,还要能写出来。不过,这些文字好像没有读音,看样子是真的失传了。”
“除了让你记,他还和你说过什么吗?”杨sir又问。
“好像…没有了。”我抓抓后脑勺:“如果有,也是在梦里,我经常做一些奇怪的梦,在梦里,爷爷反复告诉我:一定要记住这些文字,总有一天会派上大用场。”
“梦里?”杨sir似乎想到了什么:“这些梦境,会不会是你遗失的记忆?”
“遗失?你以为我和吕方阳一样?”我脱口而出:“他连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那才叫真的失忆。”
说完,我把那张报纸拿出来,交给杨sir,杨sir读完以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我只知道他是西域考古的权威,没想到他身上居然发生过这样的事。”
“那可不,”我拉开睡袋拉链,躺了进去。沙漠里昼夜温差很大,白天只穿一件t恤还汗流浃背,到了晚上,加件防风抓绒的外套还觉得冷,缩在睡袋里就暖和多了。
杨sir轻叹一声,自言自语说:“你也好,吕方阳也好,都是难解的谜团啊!”
我假装没听见,侧身睡着了。朦胧中,我又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位风姿卓越的女子,她身穿兽皮缝制的紧袖长裙,翩翩起舞,她的舞姿美妙绝伦,脸上还带着美丽的笑容。很快,我发现她在重复同一段舞姿,而这些舞姿的内容记录下来,就是一段秃顶族的文字。
意思是:在那遥远的高山深处,有一位美丽的姑娘,她在等待自己的心上人,他是丛林的猎手,是草原的勇士,在陌生的他乡迷失了方向…
我看得入了迷,竟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姑娘拉住我的手,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眼中却满含泪水。突然间,天色乍变,浓重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姑娘放开我的手,望着天空,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她的声音沙哑而怪异,不像女子,倒更像是男人充满恐惧的呼救。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杨sir非常敏捷地跑出帐篷。叫声还在继续,那是包子的声音。我暗叫一声不好,赶忙钻出睡袋,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冲了出去。
土包下,吕方阳和杨sir都站在包子身边,空气中回荡着“咯咯”的轻响,像是什么东西在空气中快速摆动。毫无生命气息的枯树林里,这种声音显得异常古怪。包子满面惧色,指着头顶的枯树枝:“看,看那是什么?”
借助火光的照映,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干枯的树枝上,一行鲜血沿着树干蜿蜒流下,树干上方挂着一条血肉模糊的胳膊,胳膊旁盘踞着一条蛇,这是一条成年响尾蛇,体长大约一米五,由于光线昏暗,我们看不清是黑色还是棕色,但能清晰辨认出它背上浅色的菱形花纹,花纹在火光映衬下忽闪着冷酷的光芒,冰冷却不失妖冶。
我的心忍不住微微一颤,响尾蛇警惕地望着我们,发出“咯咯”的响声。
“这是西部菱斑响尾蛇,”杨sir生怕惊扰了这条毒蛇,有意压低了声音:
“菱斑响尾蛇是响尾蛇中毒性最强的一种。看样子,这条蛇刚吃饱了东西,不想进攻我们,所以摇动尾尖,警告我们不要过去。”
杨sir说到“吃饱”两个字时,我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看了看那只血肉模糊的胳膊,胳膊的后半截已经变成了红白相间的骨头,只有前面的手掌保持完整。在这条自然界的生物链中,所有生物都只有一个用途,那就是食物。
胳膊的出现透露给我们一个信息:树林里还有其他人,而且不久前刚遭遇了不测。
“奇怪啊!”吕教授皱着眉头说:
“虽然西部菱斑响尾蛇生活在干旱半干旱地区,但大都分布在南美洲,塔克拉玛干里应该没有这个物种才对啊!”
吕方阳话音刚落,一旁的扎伊尔已经跪倒在地上,对着前方的胡杨枯木一个劲儿磕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他说的应该是当地方言,我们没人听得懂。我觉得扎伊尔表现得太夸张,于是走过去扶他,可不管我怎么拉,他就是不起来,脑袋死死抵在沙地上,似乎想用头在地上钻出一个洞来。
就在这时,“咯咯”的响动声突然停了,响尾蛇一动不动地盘绕在树枝上,两只眼睛冷冷盯着我们,就像看着几具尸体。
四周突然恢复了死寂,就连火堆偶尔发出的‘卜卜’声都变得那么震撼。
杨sir和包子下意识朝火堆靠拢了些,表情同时紧张起来,就连我这个菜鸟也能看出来,情况不对劲了。
十几秒钟的沉寂后,响声突然重新响起来,只是这一次声音大了许多,而且不是一只,而是有许多尾尖在同时快速摆动,寂静的森林里,这可怕的声音越来越大,穿透我们的耳膜,无情震撼着每个人的神经。
“不好,我们被包围了!”吕方阳叫了起来。
“大家不要动,围着火堆,蛇不敢过来!”杨sir一边说,一边冲回帐篷里拿武器,刚一撩开布帘,一只响尾蛇大张着嘴,闪电般射出,直冲杨sir而去,幸好杨sir身手敏捷,下意识往旁边一闪,响尾蛇一口咬住了他手上的木柴。
帐篷是不敢进去了,杨sir退回到我们身边,让我们围着火堆站好,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远处,数十条响尾蛇正朝这边爬来,它们的爬行姿势就像水波一样,在沙地上留下奇怪的痕迹,与此同时,可怕的“咯咯”声越来越近,让人毛骨悚然。
这一次,我们全都围着火堆,不敢向前迈出一步,但这样一来,我们也无法取来柴火添加。火堆虽然还算旺盛,但失去了燃火的媒介,熄灭是迟早的事。
不远处,一些响尾蛇已经显露了身形,但真正可怕的却是那些依旧隐藏在黑暗中的猎手。不明数量的响尾蛇耐心地潜伏起来,等待火堆熄灭的那一刻。
夜晚是蛇捕猎的最佳时机,阴冷黑暗的地方对它们来说尤其有利。
这些响尾蛇异常活跃地窜来窜去,在我们面前高唱胜利的凯歌。突然,那只早已失去生命的手臂从树枝上落了下来,血淋淋的手正好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忍不住叫了起来,包子立即替我把手弄下来。
“不行,不能这么坐以待毙!”包子率先镇定下来:“这些蛇想用摇尾巴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必须想办法冲出去。再这样等下去,我们迟早被围个里三层外三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