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不拘一格（1）
丹霞村重建，首先要清除的就是村西那些狮子山滚落下来的巨石。
元旦刚过，许一鸣到得丹霞村，但见村西打孔机哒哒作响，采石场移交的那三台碎石机轰鸣，很是嘈杂，有噪音污染之嫌，但现在在许一鸣听来，这无疑是这段时间听到的最好听的声音。
现场颇为规范，钟铁牛戴着安全帽，手持一份施工图，正在指挥调度，看到许一鸣，钟铁牛很是兴奋地跑了过来，“许县长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
“通知干嘛，让你提前做些准备？”许一鸣笑，戴上安全帽，“既然是检查工作，那就得突然袭击，看到什么是什么，发现问题，及时处理。现在看来，你铁牛经过一年多的打磨，已是今非昔比，就凭安全生产措施到位，就知道你这一年多在外没白干。”
钟铁牛嘿嘿一笑：“许县长一见面就跟我提安全，钱赚不尽，命只有一次，舍什么都不能舍命，我耳朵都听得起茧了，要是还不能将许县长的再三要求落实到位，那我钟铁牛也太对不起许县长的信任了。”
许一鸣笑了笑，“你更要对得起乡亲们的信任才行，乡亲们推选你为领头人，就是把希望和身家性命毫无保留地交给你，如果你不将安全生产这根弦绷紧，稍有懈怠，就有可能发生安全生产事故。现在一个劳动力，往往维系着一个家庭，顶梁柱倒了，那个家庭的天就塌了，我不希望看到孤儿寡母的哀嚎，如果是这样，我宁愿没有丹霞村建筑公司。”
钟铁牛点头：“我们不但买了工伤险，还买了人身意外保险。”
双保险，钟铁牛有这个意识是好，但保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许一鸣绝不允许出现这个万一，轻伤可以接受，重伤不可原谅，修路筑堤，不是挖隧道建大型桥梁，只要安全措施到位，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保险，只能保一时，面对那支离破碎的家庭，保险保不了这个家庭一世。
钟铁牛没有反驳，态度诚恳：“我钟铁牛一定谨记许县长的教诲，宁愿少赚钱不赚钱，绝对不会让安全事故发生，我钟铁牛以项上人头担保。”
许一鸣瞪眼：“真要是发生了事故，你钟铁牛的头不值钱。”
许一鸣翻看花名册，清一色姓钟，“丹霞村有这么多留守壮劳力？都是丹霞村的？怎么来的？”
钟铁牛嘿嘿：“许县长对我们丹霞村的情况还真是一清二楚，丹霞村有多少劳动力，许县长比我都有数。这二百余人都是丹霞村人，不存在冒名顶替。我早就跟许县长说过，我们丹霞村虽然穷，但人心齐，村子受灾，知道有这么一条路要修，需要碎石赚取重建资金，所有在外的人员，不管是村东的还是村西的，只要能请得动假，都在这两天赶回了丹霞村，参与村子灾后重建。”
这让许一鸣倍感欣慰，人心齐泰山移，泰山尚且可移，更不用说一座狮子山了，有了碎石换回的资金，丹霞村重建指日可待。
“将重建选址在村东对面的丹霞山上，乡亲们是什么意见？”许一鸣又问。
如果将重建选在石头山上，村东对面的那座丹霞村最是恰当不过，高不过百米，植被丰富，间或有参天古树拔地而起，有褐红椭圆的丹霞石罗列其中，有数条清澈山泉潺潺而下，流入村前小溪，真是风景那边独秀，除了上下有些不便，其他倒也无可挑剔，更重要的是地质稳定，自丹霞村建村以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地质灾害，宜居。
在对面的丹霞山建新村，让新村别具魅力，是许一鸣发展丹霞村及其周边各村旅游产业，以旅游带动各村脱贫致富至关重要的一环。
这回钟铁牛没有拍胸脯，面带难色，欲言又止。
许一鸣瞪了钟铁牛一眼：“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这么憋着，你难受，我看着也难受。”
候治东的预言成真，尽管许一鸣为丹霞村殚精竭虑，在丹霞村很有威望，但丹霞村乡亲们习惯使然，想要乡亲们舍弃平地，移居对面野山，却不那么容易，哪怕钟铁牛搬出许一鸣也是没用。乡亲们顾虑重重，将新房子建在对面的山上，零零星星，看不出有什么好，采石场不是收回集体了么，在采石场建房多好，省时省力省事。采石场要是如钟铁牛说的那样，许一鸣留着有大用途，也可以等村西的那些巨石破碎了，买了钱，将村西的泥石清理干净了，再在原址重建也是不迟。旅游脱贫公路已经动工，石子开始卖钱，乡亲们看到了希望，不再人心惶惶，乡亲们不介意在祠堂里多住些日子，“许县长，我铁牛没能完成任务，请许县长责罚。”
责罚有用吗？
许一鸣对此表示理解，一百余户，几百号人，这么浩大的工程，各有各的考虑，就凭村支两委和钟铁牛，要想乡亲们都没有任何异议，有难度。
“有多少愿意的？”许一鸣问。
“不多，就五户，绝大多数都不那么情愿，犹犹豫豫，持观望态度。”钟铁牛说。
许一鸣问赶来的村支两委，“钟支书，这五户中有没有党员，有没有村支两委班子里的成员。”
这五户都是村子的党员之家，有两人是村委委员。党员有执行力，知道起模范带头作用，听钟支书和钟铁牛说出许一鸣想以旅游带动丹霞村脱贫的规划，知道许一鸣的计划要是得到贯彻执行，对丹霞村的发展有益，相比不便，利远远大于弊。五名受灾的党员积极响应，愿意以身作则，带头将新居建在对面的山上。
许一鸣很是欣慰，相比家族的力量的，许一鸣更相信党员的凝聚力，“乡亲们有自己的考虑，这没什么错，将新居建在对面的山上，不能搞强制，得乡亲们自觉自愿，采石场的空地我的想法还是用来招商引资，这是集体资产，家家户户有份，将来可以折算成资本，参股入驻丹霞村的企业，给子子孙孙留一份稳定的来源。至于等村西清理干净了再原址建房，只要乡亲们愿意等，这个可以考虑。既然有五户党员之家愿意带头，那就从这五户开始，先按规划动工建设，建出样板房，乡亲们觉得好看实用，自然就会趋之若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