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彼岸
狂风夹杂着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的砸在身上，乌云低低的压在头顶，似乎触手可及。在漫长的航程当中，不是没有经历过狂风暴雨，但今天晚上的天气实在是太恶劣了。
“下帆，赶紧下帆。”
在一片焦急杂乱的呼喊声中，风高浪疾之下的大船恍若激流当中的一片枯叶，刚刚被抛上高高的浪尖，转瞬之间就有跌落下来，甲板上的杂物纷纷掉落。
在风浪的猛烈摧折之下，从船体内部传出一阵阵让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响，似乎整条船随时随地有可能成为碎片。
已经急了眼的水手毫不犹豫的抽出刀子，一刀斩断挂帆的牵引绳索，扯着喉咙声嘶力竭的高声呐喊：“尾帆怎么还没有落下来？快快下帆，要不然咱们全都得去喂鱼……”
“引水压舱，快……”
得亏船工水手经验丰富动作迅捷，虽然船只依旧颠簸的厉害，终究还是控制住了局面。
暴怒的海风终于不那么猛烈了，但磅礴的雨水却越下越大。
“这都什么时节了？竟然还有这样的雷雨风暴，也算是开了眼。”须发花白的常森抹了一把脸上淋漓的雨水，依旧是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刚才才那一排巨浪真是吓死人，这天地自然之威，我算是领教了。”
刚刚经历过一场狂风暴雨，吴子山全身上下都已经湿透了，却一点都不觉得冷，他还在呼呼的喘着粗气：“排起航灯，询问船队状况。”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雨当中，在风高浪急的航行之中，大船上的航灯再次有秩序的亮起。前后左右的海面上陆陆续续的亮起了一排又一排的航行灯火。
航灯，是非常重要的通讯方式。
“损失了一条小船，船上的物品全部落入海中，还有几个人掉入到海水当中，好在依旧捞上来了。”
在这样的风暴当中，有些损失完全就是意料当中，只要没有伤到人就已是不幸当中的大幸了。
“嘿嘿。”常森眯缝着眼睛冷笑了几声：“真希望落水的那个倒霉鬼当中有方孝孺，就应该让他好好的洗个海水澡，好好的清醒清醒……”
常森、方孝孺、吴子山三位，原本都是这一条大船之上，自从“孟恩事件”之后，方孝孺就搬到另外一艘船上，再也没有和常森与吴子山二人见过面，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通过水手来传达。
想当初，方孝孺曾极力主张剿灭那个残暴的孟恩，但吴子山却并不赞同。万般无奈之下，方孝孺只能去找常森这个“老对头”。
常森的态度和吴子山基本一致，全都认为方孝孺提出的那个“剿灭孟恩”的计划是毫无根本就的无稽之谈，根本就做理会。
因为常森和吴子山都不同意，剿灭孟恩的计划也就不了了之了。
方孝孺和常森、吴子山二人的私人关系本就不是十分和睦，经历此事之后更是心存芥蒂，索性搬到了另外一艘船上，做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他不理我？我还懒得看他那副自命清高的嘴脸呢？”常森哈哈大笑着说道：“志大才疏之辈，能有什么作为？我估摸着现如今他正躲在船舱里瑟瑟发抖，哈哈……”
一想到方孝孺被风暴吓的面无人色的样子，常森就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吴子山根本无心理会这些，只是担忧的看了看悬在头顶的那一大片乌云，满是担忧的说道：“这雨水下的太大，说不准什么时候还会起大风。”
刮风，对于夜航的海船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小事。
“无风三尺浪，有风浪滔天”，可不是说着玩的。
“没事的。”一个有经验的船工回答道：“吴宣慰不用担心，这只是最寻常的风雨，完全就是因为咱们的运气不好才会遭遇这样的天气，而且这个时节不会有长时的暴风雨，等咱们驶出这片海域，应该就没事了。”
吴子山很快就意识到，船工说的这几句话确实就是事实，而不仅仅只是为了安定人心。
随着航程的继续，虽然雨水依旧在下，带扑面而来的海风却已不那么狂暴，连海面上的浪头都已明显低矮了下去。虽然还是有阵阵惊雷之声响起，但却在逐渐远离……
“咱们已经航行了几个月，什么时候才能到达新世界？”
那个经验丰富的船工笑呵呵的说道：“快了，快到了……”
同样的问题，常森曾经问起过无数次，每一次都说是“快要到了”，但却从来没有见到过新世界的影子。
也不知传说中的新世界到底在哪里，更不知还有多少路程？
“这一次是真的快要到了，我能感觉得到，这场暴风雨就是最好的证明。”那个船工笑呵呵的说道：“按说这个季节本不应该有如此猛烈的风暴，除非是我们已经靠近了陆地。从陆地上吹过来的冷风，遇到从海面上升起的水汽，就会形成如此风暴，明显陆地已在不远……”
“我也觉得快要到了，”虽然眼前还是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但吴子山已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点什么，他用力的抽动着鼻子：“气流已和以前有了些许不同，我甚至可以感觉到海风当中的沙尘之气，应该是真的快要到了。”
“就算是真的快要到了，估摸着也得航行数日才行。”常森哈哈大笑着说道：“刚才对抗风浪之时，也不觉得冷，现在反而觉得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我得赶紧去换一身干燥的衣物，好好的暖和暖和，我这身子骨是真的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常森和吴子山分别回到船舱去休息，水手们依旧在忙碌着收拾甲板之上的一片狼藉。
不知不觉之间，漆黑的天色就变得朦胧起来，慢慢的东方就出现了一片鱼肚白。
没过多久，东方的那一片鱼肚白就开始扩大，天空也逐渐变得光亮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在桅杆吊斗之上的瞭望手忽然大叫起来，因为还刮着风，根本就听不清他到底在喊叫些什么话语。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仰望，只见瞭望手正激动的指着远方。
船工和水手们纷纷取出望远镜，他们看到了。
前方的海面上正在“浮起”一条模模糊糊的黑线，这条线是那么的漫长，横亘在整个视野范围之内。。
“是陆地。”
“是新世界，我们到了，我们到了。”
在充满了激动和喜悦的欢呼声中，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