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5章悍将骄兵
已经过了戌时，偌大的京城渐渐沉寂下来，鄂国公常森府上依旧灯火通明。虽然常森一直都有军职，其实他并没有怎么打过仗。但平定楚逆的功勋，却让他迅速成为本朝第一武将。
“列位弟兄。”常森明显已经喝高了，面红耳赤带着五七分的醺醺之意，举着酒杯笑道：“自从咱们爷们凯旋回京之后，前来给我道贺的官员也不知道有多少，我却从来没有拿他们当回事……”
“我这点战功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列位弟兄的帮衬？”常森高举着酒杯，对那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将官说道：“若不是诸位兄弟奋勇杀敌，凭我姓常的一个人怎么打得过楚逆？”
常森称这些大大小小的军官为“弟兄”，本身就带着几分亲近的意思，和官职大小无关。
“公爷待我等不薄，我等自然要为公爷卖命。”说话的这个军官名为赵嘉诚，早已喝的面红耳赤了：“别的不说，就说打九江的时候，就因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小错，那庞大中就要打我六十军棍，幸亏公爷帮俺说了几句好话，才免了这皮肉之苦，我始终念着公爷的好处哩……”
对于这些禁卫军当中的大小军官，常森确实待他们甚厚。不仅时常给些赏赐，就算他们犯了错误，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最大可能收买人心。
“我说嘉诚啊，你爹就是从我府里出去，以前我在后军任职之时，你大哥也做过我的亲兵卫，你家父兄两代人都是我使唤惯了的故吏，我当然要关照你一些。”常森笑道：“好在你也还算争气，我提拔你的时候也更方便一些。”
这“提拔”二字可不是随便说说那么简单，因为常森确确实实提拔了他：把燕翰文、庞大中等等那些学生军官从禁卫军当中“踢”出去之后，让他们全都在湖广做地方官，然后立刻让赵嘉诚顶替了庞大中，掌管禁卫军当中的炮营。
这就是实打实的“栽培提携”之恩呐。
在场的这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军官，全都是常森新近提拔上来的“青壮派”，他们自然要向常森效忠。
通过这种方式，常森已经在事实上控制了整个禁卫军。
大家辛辛苦苦的平定楚逆，图的不就是升官发财嘛。禁卫军凯旋回京已经有些时日了，但朝廷的封赏却一直没有下来，大家都很关心这个事情。
“公爷，下面的兄弟们都惦记着领赏哩，朝廷的封赏啥时候才能下来哦？”
当赵嘉诚问起这个问题之时，所有人的目光当中都充满了期待。
“封赏的事朝廷还在商议……”常森稍微迟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说起这个话题，“我原本已经把请功的折子和有功人员名单递给了朝廷，万岁已是允了的。只是……礼部的张侍郎又说朝廷国库空虚用度艰难，封赏之事可以稍稍延后些时日，等到今年的夏赋征收上来之后再行封赏……”
听了这句话，在场的这些军官全都面露不快之色：大家把脑袋掖在裤腰带上，打生打死的才终于平定了楚逆，正是论功行赏之时，却又要等些时日，他们当然不会高兴。
建立军功领取封赏，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从来就应该马上兑现，没听过这种事情也能“延后”的说法。
“我们这些人全都是公爷一手提拔起来的，公爷说延后那就延后吧，我等无话可说。只是下面的兄弟们全都在等米下锅呢……”
“既然万岁已经允了，该给你们的赏赐绝对不会少，只是要等到夏赋入库以后。”常森笑道：“你们好好的安抚安抚下面的兄弟们。”
朝廷的夏季赋税，要等到晚秋时节才能征收上来，秋赋则要等到明年开春，这本就是多年的“老规矩”了。既然常森已经做出了保证，大家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赏赐可以延后，那朝廷的官封是怎么个说法？”
这又是一个大家共同关心的问题。
打了这么大的胜仗，不是说只给一点赏钱就能完事的，还得升官才行。
尤其是那些中下层的军官，全都眼巴巴的等着升官呢。
就算朝廷的赏赐一时半会下不来，总得把大家的官职升一升吧？
“职务升迁已有了说法。”说到这里的时候，常森举起酒杯做了一个邀饮的动作，然后继续说道：“我听吏部那边的官员说，准备在兵马司给你们安排相应官职……”
听了这句话，本已经举起酒杯的军官们顿时脸色一变，就好像中了孙猴子的定身法一样，全都保持着原本的动作，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常森。
所谓的兵马司，其实就是特指五城兵马司，单纯从字面上来看，这兵马司应该就是主管京城军马的衙门，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五城兵马司，最主要的责任就是维护治安，主要做些缉捕盗贼、管理街市、走水救火之类的杂务。差不多就相当于是大明朝首都的警察局、城管局和消防局的汇总部门。
总理京城治安，说起来好像官职责任重大，但却人马调动没有丝毫的关系。
让凯旋归来的军官们去做城市治安官，这摆明了就是褫夺他们的军权呀。
赵嘉诚看了看身边的众人，见到大家都不开口，干脆就把目光转向了常森：“公爷，这……怎么可以这样？你没有答应吧？”
常森把酒杯重重一放，用充满了怨气的口吻说道：“这分明就是解除我辈兵权，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万岁那边是怎么个意思？”
“我已经对万岁说的很明白了，这禁卫军乃是天子亲军，好不容易才编练成军，又刚刚有了平定楚逆的大功，正是可堪大用之时，军中将校又曾经过平楚的锻炼，怎么可以换外人来执掌？”
这句话说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好不容易才掌握了兵权，怎么可能拱手让人？
学生军和禁卫军的朝廷唯二的两支武装，那些学生军本就和朝廷不怎么对付，这恰恰就是朝廷编练禁卫军的初衷。掌握住了这支禁卫军，就等于就掌握了朝廷最重要的权限，现在的这批禁卫军尽管一定会把此视为自己的禁脔，绝不希望外人染指。
“禁卫军就应该由我辈军功之人执掌，若是频繁更换军官，必然会到导致兵不识将将不识兵，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战斗力也就只有天知道了。万岁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常森故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发出了一声长叹：“不过嘛……朝廷里的事情你们也是知道的，只怕不那么好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