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洗雪前耻
对于战争……说的更准确一点，是对于战斗，成虎臣绝对是大行家，他对于战场和战斗的认识与理解，至少能甩文纵云八条街。虽然文纵云一直都把成虎臣当做偶像，并且一直都在虚心学习认真领会，但他做出来的那些“爱兵如此”“共甘共苦”仅仅只是流于表面，仅仅只是学了个皮毛。
战斗的本质，胜负的关键，等等等等这些最核心的东西，根本就是一种只能意会却不可言传的“心领神会”。
有些人打了一辈子仗却还是个门外汉，就是因为看不到这些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本质。
战斗的胜负，固然是因为天时地利人和等等这些形而上的东西，固然是因为装备的精良程度和后勤给养等等多种因素，但归根到底却只有一个字：人。
这个人字，就是一切战斗和战争的根本，而且是根本中的根本，是决定一切的最重要核心因素。
只要会使用火铳就是火铳兵，只要能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上阵杀敌就是火器新军，这根本就是最粗浅的理解，甚至连粗浅都算不上，而是一种完全错误的认知。
乡间的猎户们，在狩猎大型猎物之时，通常会使用火器，而且会以“团队作战”的方式去猎杀猛兽，但却不能因此就说他们是新式的军队。
从表面上看，那些学生们的战斗力之所以强悍到了逆天的程度，是因为犀利的火器和先进的战术，但这仅仅只是最粗浅的表象。甚至可以说，这根本就不是原因，而是结果。
真正的原因是不是技术或者是战术层面，而是学生们拥有极其坚定的信仰，正是因为这种信仰才能打造出绝对的纪律。
至于说先进的武器和指挥体系，完全就是坚定信仰凝聚出来的结果，而不是原因。
把结果当做原因，这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晋王编练出来的火器新军，乍一看确实很象那么回事，并且已经经历过一些训练，看起来有模有样，但他们根本就没有一个可以凝聚一切的信仰，自然也就锻造不出绝对的纪律。
这支火器新军，只不过是用沙土堆砌出来的巨人，看似庞大威猛，但却经不起风吹雨打……
晋王不惜重金打造的火器新军，看起来和学生军没有什么明显的分别，但两军一旦开打，这支军队必然会战败，而且一定会败的毫无悬念。
“我承认吴子山的学生们确实很厉害，但虎臣将军也不必如此的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急于通过一场胜利来洗雪前耻的文纵云，根本就理解不了成虎臣的消极并不是因为“失败主义情绪”，而是深刻认知的结果，他依旧是那么的信心十足……
秋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个没完没了，就好像永远不会停止似的。
秋雨连续下了整整七个昼夜，但这支增援朱棣的晋军却没有停住脚步，他们一直在崎岖蜿蜒的山间小路上艰难行军。
大军行进绝不仅仅只是赶路那么简单，必须要照顾到庞大而又漫长的后勤补给线，还要时刻隐藏自己同时提防敌人的突袭和拦截，而且还要在行军的同时保持体力和战斗力。
军队的规模越大行军的速度就越慢，按照当时约定俗成的规矩，万人规模的军队每日前进三十里，就已经可以算是急行军了。
但是文纵云的催促可鼓舞之下，在如此艰难的道路上，这支火器新军冒着雨水，每日前进七十余里，绝对可以算是“神速”了。
在急速行进的同时，军队还保持着战斗力和后续的给养，而且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文纵云在安排部署，这已经足以说明他的能力了。
一直到了第八天，撒出去探马斥候终于传回来一个确切的消息：燕军再次战败，真定城和大半个真定府已落入学生们的手中。
对于文纵云来说，这个消息喜忧参半：忧的是燕军败退速度太快，原定的增援计划必须更改，而且战线拉的更长，难度更大。喜的是学生军衔尾追击的方向越来越靠西，若是成虎臣和文纵云突然从群山中杀出去，就可以实现打击的突然性。
现在的文纵云，早已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文长史了，事实上他已是个合格的军事将领，他不怕长途跋涉的艰辛劳累。
文纵云把上一次的战败和被俘视为奇耻大辱，对于这个高傲的人来说，战败和被俘的经历就是人生一大污点，只有通过一场辉煌的胜利才能洗刷。
如果上一次是被蓝玉或者是耿炳文这种名动天下的老将击败，文纵云绝对不会有这么沉重的心结，但是被吴子山的学生击败，这就不一样了。
这是对他能力的否定，沉重打击了文纵云内心深处的高傲和自负，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文纵云太需要这场胜利，他甚至不大在乎战争会对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只是关心对自己本人的影响。
他要用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不仅仅只是证明给别人看，更主要是证明自己绝对不会比吴子山那个郎中出身的家伙逊色分毫。
他太过于爱惜的名声，太过于在意成败得失，甚至把成败当做人生的终极目标，已经陷入了“为战而战”的思维怪圈不可自拔。
对于文纵云来说，这是一场翻身仗，是重新拾回自信和高傲的翻身仗，其重要意义无论怎么强调都不过分。
而且他信心十足，满脑子都是如何战胜对手的种种筹谋，却从未想过“失败”二字，更没有想过失败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为了得到这场胜利，文纵云不惜放下身段，不惜放下自己的高傲，做出一副“爱兵如子”的样子，和普通的小兵们一起跋山涉水，一起在泥泞中艰难行军。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种种表现，让每一个士卒都为自己卖命，进入得到一场渴望已久的辉煌大胜。
成虎臣完全可以理解文纵云的心思，但文纵云却一点都不了解他。虽然他时时事事都是想成虎臣学习，但也只想学了个皮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