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火器时代
天气越来越冷了，还起了风。鼓荡的山风吹动萧瑟的草木，愈发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天上的太阳斜斜的照耀着，却没有丝毫的暖意，就像是一盏只有亮度却没有温度的灯……在起伏不大的丘陵地带，在这片早在两千年前就曾经厮杀过无数次的战场上，两支队伍已经摆开了阵势，军旗猎猎战马嘶鸣，大战一触即发。
这是两支完全相同的军队，至少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分别。
面朝东方的晋军和面朝西方的学生军，全都把火枪兵摆在中心位置上，在他们的前面是一门又一门体型不大的双轮火炮。
交战双方全都把收拾长矛刀剑的冷兵器兵种放在两翼位置上，彼此之间遥遥相对。
这是学生们首次遇到和自己一样队伍，对手同样手持火铳，同样排列出密集的炮阵，甚至连队型都几乎完全相同，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学生们全多身穿黑色军装，晋军却穿着深蓝色的鸳鸯褂。
明朝的官军军装并不统一，京营和边军的军装无论样式还是颜色都各不相同，比如说秦晋就是深褐色，而晋军则都多是深蓝色。
站在最前面的王冬生放下了手中的望远镜，微微摇晃着那面红色的三角小旗，附近几个班立刻向他靠拢过来：这是一种根据敌军状况作出的临时调整。
队形变得更加紧凑，火力也变得更加密集，同时这也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敌人强大，需要放弃一部分防御职能，尽可能的加大自己的进攻能力。
与此同时，文纵云也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准备。
堆放在文纵云面前的那一大堆铜钱，足足可以装满几辆大车。
面对这些铜钱，就好像是面对着一堆沙土石头，文纵云没有丝毫的吝啬或者不舍，而是十分慷慨的高声大叫：“这些钱都是大家的，能拿多少拿多少。”
那些手持火枪的晋军士兵纷纷上前，尽可能把很多铜钱揣进怀中。
紧接着，文纵云又打开了几个大箱子，毫不吝惜的将箱子里的元宝展现在众人面前：“前排枪兵上前，每人拿一个元宝先垫垫口袋。”
又是一轮豪赏。
在战斗打响之前悬红挂赏，是传承了千百年的“习惯”，就是希望可以最大限度激发士气提振军心。
“此战若胜，为卒者每人再赏三十缗，当官的全升一级。”文纵云面对着这些被自己寄予厚望的火器新军，指天画地的赌咒发誓：“诸般赏赐，绝不食言。到时候兄弟们的赏钱少了一分一文，任何一个兄弟都可以砍了我文纵云的脑袋。”
“这般厚赏，对得起兄弟们了吧？”
“对得起。”
听着这些火器新军整齐划一的呼喊之声，文纵云的脸色陡然一变，顿时就变得杀气腾腾起来：“督战队，上前。”
在文纵云的命令之下，每个火枪方阵的背后都有十名督战的士兵，每个人都提着雪亮的大砍刀。
“这一战，事关生死，若是哪个敢后退半步，不论对错不问缘由，直接就地正法！”文纵云挥舞着佩剑高声大叫：“谁要是敢不遵后来，我文纵云认得你们，我手中的剑可不认得，都明白了没有？”
“明白。”
在厚重赏赐和督战队钢刀的双重作用之下，晋王不惜血本打造出来的火器新军顿时士气高涨，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虎臣将军，我已经准备好了。”
头戴铁盔身披铁甲的成虎臣骑着高头大马，总队伍的最左侧一直走到最右侧，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但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举起手中的佩刀，然后猛然一落。
军旗晃动，催人奋进的战鼓顿时响的惊天动地。
文纵云的呼喊之声变得异常尖锐，那个古怪的声音就好像是硬生生从胸腔当中挤出来的一样，竟然有种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癫狂：“前——进——”
身穿深蓝色军装的火器新兵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迅速越过自己的火炮，仿佛一片汹涌澎湃的浪潮，朝着敌人涌了过去。
几乎与此同时，身穿黑色军装的学生们也排出了同样的队形，只是因为他们的人数明显偏少，显得有些“弱小”。
双方都在快速靠近。
文纵云不是那种没有经历过大战的“菜鸟”，但是在这一刻，他的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这当然不是因为害怕或者畏惧，而是因为过分的激动。
这一战，将决定文纵云的荣辱甚至是生死，他已经把所有的筹码都押上去了。
虽然全身都抖的厉害，但他的神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他还在计算着双方的距离和火炮的射程。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猛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马蹄声滚滚如同闷雷，就好像不是用耳朵听到的，而是直接在心头响起。
虎臣将军最精锐的骑兵已经冲上来了，虽然没有回头但文纵云却很清楚的知道这些骑兵必然摆出了一个极具攻击性的楔子队型。
当那些被虎臣将军视为压箱底宝贝的骑兵后发先至，刚刚越过前面的火枪兵之时，文纵云喊声嘶力竭的高喊着：“开——炮——”
隆隆的火炮声顿时响起。
开炮的时机选择的堪称精准，拿捏的恰到好处，这是文纵云无数次计算的结果。
文纵云本就是一个很善于学习的人物，他从成虎臣的身上学会了排兵布阵之术，又从对手的身上学会了火器的运用之法。
利用火器作为主要的攻击手段，最要紧的就只有两个字：火力。
战争的胜负，取决于火力的密集程度，这是文纵云痛定思痛才终于总结出来的两个字。
集中起所有能够集中的火力，不顾一切的疯狂输出，这就是胜利的关键。
无论多少强壮的士兵，都经受不住如此猛烈的火力。
《孙子兵法》有云：“我专而敌分，我专为一，敌分为十，方可致人而不致与人。”说的就是这一层意思，文纵云已经深刻理解了这个道理。
集中火力就是集中战斗力，在某个点上形成突破，就好像是用尖锐的钢锥刺破鸡蛋，进而形成全面的优势。
对于火力的认识和理解，就是文纵云从学生们的身上学到的东西，就是他上一次战败之后总结出来的宝贵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