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尽在掌握
朱能尽可能的把耳朵贴在覆在水缸的薄羊皮之上，仔细倾听着从地底传来的轻微声响。“砰”
“砰砰——”
声音虽然轻微，却很有节奏，朱能仔仔细细的倾听了片刻，面带微笑的说道：“他们挖掘的速度很快啊，竟然已经到了护城河附近，要照这么挖下去，最迟到明日拂晓前后就能挖到咱们脚底下了。”
朱高煦兴致勃勃的走过来，学着朱能的样子，把耳朵贴在羊皮之上，听了好半天却是一脸茫然：“我怎么什么都听不到呢？”
“在这么远的距离上，很难听到他们挖掘的动静，只有在他们打桩的时候，才能听到一些声响。”
“穴攻还要打桩？”
“不仅要打桩，还得铺设大量木板，要不然的话地道很有可能会坍塌，到时候所有的士卒全都要闷死在里边。”朱能又下了一道命令：“城门左手三十丈，到城门右手三十丈的位置上，给我往下挖出四个竖井，把所有的水全都灌进去……”
“为什么要挖出四个竖井？”朱高煦不解的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的对手挖出了四条地道，就在左右腋门之间。”
朱能不仅知道学生们挖掘地道的数量，还知道具体位置，这也太神了吧？
“一点都不神，不过是一层窗户纸而已，一捅就破。”朱能拉着朱高煦上了城墙，遥指着城外那一大片宽广的区域，“看到了些什么没有？”
因为早已“坚壁清野”，城外的庄稼早已提前收获，连居住在城外的百姓都搬迁进来，显得空空荡荡，什么都看不到。
“看到那四条从远处延伸过来的白色雾气没有？”
在朱能的指点和提醒之下，朱高煦终于发现了点什么：有四条纵横的白色雾气，只不过这些雾气太过于浅薄，很容易和扬起的沙尘混淆，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的觉察不到呢。
“我们的对手在地下挖掘，动了地气，使得地底变热，而且他们还要在地道中每隔一段就打出一个通风孔。如此一来，就会是地面上形成一条和地道走势相符的白色雾带。”
“这样的白色雾带很难发现，只有在清晨或者是傍晚比较凉爽之时才能看到，其他的时辰需是看不到的。”
有了这四条白色的雾带，就可以准确知道对手的挖掘方位和进度，然后就可以有针对的做出准备。
虽然敌人隐藏在地面下正在费力的挖掘，但朱能已经清楚的知道了他们的一切举动。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善守之人，我算是服了。”朱高煦哈哈大笑着朝着朱能竖起了大拇指：“敌人像老鼠一样隐在地下，以为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殊不知早已在你的掌握之中，这样的仗焉有不胜之理？”
作为挖地道的高手，朱能遥指着远处那几座营寨，哈哈大笑着说道：“若我所料不错，那几座营帐全都是空的，根本就是为了掩藏地道入口。那里一定堆积了很多刚刚挖掘出来的新土，还有大量的木桩木板，肯定有许多辅兵正在忙忙碌碌……这样的障眼法不过是雕虫小技。”
朱能展现出来的“专业水准”让朱高煦更加的放心了。
和朱能这个守城高手相比，城外的学生们根本就不值一提，他们挖掘地道的行为仿佛儿戏一般。
“若我所料不错，明日拂晓前后，他们必然会大肆鼓噪，”朱能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全都是胜券在握的表情，若是手中再有一柄鹅毛扇，俨然就是大明版的“诸葛武侯”了：“明日卯时前后，他们一定会敲锣打鼓，做出一副大举攻城的模样，根本就是虚张声势掩人耳目，吸引我军的注意力，其实还是为了穴攻打掩护……”
“嗯，即便是换做是我，肯定也会这么干。”
朱能和朱高煦这一对配合默契的搭档，不仅算准了学生们进攻的方式和时间，甚至连具体的战术都已经摸清楚了。
对于这样的战斗，朱高煦感到乏味而又厌烦，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时候，等到学生们辛辛苦苦把地道挖掘进城的时候，必然会被朱能用“大水漫灌”“毒烟漫灌”，到时候学生们一定会死伤惨重，朱高煦很想看看到了那个时候学生们的狼狈模样。
西边的太阳已经落山了，站在朱高煦这个角度上，还可以看到最后一抹残阳。
残阳映红了天际，在一大片火烧云的映衬之下，瑰丽而又壮美。
军中伙夫和辅兵们挑着担子，把今晚的饭食送上了城头，守城的士兵们开饭了。
燕军的伙食一直都还可以，尤其是在顺顺利利的占领了淮安城之后，粮秣愈发的充足起来。
朱高煦虽然还很年轻，却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大将，在对待士兵的问题上素来就很慷慨，他手下的士兵吃的很不错。
松软的面饼每人两张，寡淡的青菜萝卜和下了重盐的咸菜随便吃。因为宰杀了大群肥羊的缘故，今天的晚餐格外丰盛，士兵们很罕见的吃到了羊肉汤。
干燥而又松软的面饼，搭配满是肥油的羊肉汤，正适合大快朵颐。
每一个士兵都吃的津津有味，吃饱之后干脆躺坐在城垛子后面，一边打着饱嗝一边摊开大长腿，发出惬意的呻吟之声。
朱高煦虽是燕王朱棣之子，但却更满身的江湖习气，他从来就不要求士兵时时刻刻保持绝对的严整和秩序，该放松的时候就会让手下的士兵进去放松。他不仅习惯于和军中士卒食用相同的伙食，兴头儿上来了，还会和士兵们一起赌钱……
虽然朱高煦的赌技非常差劲，而且他总是输，恰恰是这种江湖草莽之气，让他深受士兵的拥戴。
在很多时候，朱高煦一点都不象是个带兵的将领，反而更象是江湖帮派的带头大哥。
“我提前给兄弟们知会一声。”朱高煦笑呵呵的说道：“明日拂晓前后，敌军必然会虚张声势，也不必太在意了，只需提防他们的穴攻即可。今晚该干嘛就干嘛，把精神头儿给我养足了，明天要看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