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我就是不信
在这个燥热难耐的夜晚，身上的汗水出了一层又一层，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丝凉风，刚刚躺下没多久，就在半睡半醒之间，猛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多年的行伍生涯，让朱能养成了十分警醒的性格，他马上翻身坐起喝问了一声：“何事？”
“禀报大人，敌军异动。”
敌军出现异常调动？
对于这种状况，朱能早有预料，随即反问道：“敌军是不是大规模集结，摆出一副攻城的架势？”
“正是。”
这就对了。
按照朱能的估算，在天亮前后，敌人的地道就挖掘的差不多了。为了配合穴攻，他们一定会摆出佯攻的姿态来吸引自己的注意力。
“密切监视即可，敌军不会真的大举攻城。”
“大人，敌军调动频繁，已集结完毕，看样子不像是佯攻，您还是过去看看吧。”
因为早就料到学生们一定会虚张声势，所以朱能根本就没有把如此明显的异常调动放在心上，完全是本着负责的精神，连甲都没有披，仅仅只是穿了轻薄凉爽的便服，就和几个护兵一起上了城头。
城头上的夜风吹拂之下，燥热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让朱能感到十分舒适，他打着呵欠遥望着远处的学生军。
苍茫的夜色当中，学生们已经完成了集结，正排着整齐的队伍在距离城墙三几百步开外徐徐靠近。
数不清的火把仿佛天上的点点繁星，站在高高的城头之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们的队列。
那是一个极其明显的攻击队形。
这么明显的进攻姿态，甚至于对攻击目标都没有做任何掩饰，已经相当于是在打眀牌了。
朱能是挖地道的专家，他很清楚的知道穴攻这种事情越到最后时刻挖掘进度就会越慢，即便是最乐观的估计，这些学生们也需要等到明天凌晨前后才能挖到合适的位置上。但他们摆出的这个架势，分明已是迫在眉睫了。
他们到底是在虚张声势的佯攻还是真的要进攻了？
朱能有点吃不准了，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他赶紧顺着下城的匝道，从城头上跑了下来，来到其中一个处竖井，把耳朵贴在大缸的薄羊皮上，仔细的倾听了良久，却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他们已经挖过来了吗？”
负责“监听”的那几个士卒纷纷摇头：“自入夜以后，就再也听不到打桩掘进的声音。虽然有些轻微响动，不过距离还远着哩。”
听了这句话，朱能顿时就不那么紧张了。
在地底挖土这种事情，没有丝毫取巧或者是快速掘进的可能，必须一锹一锹的把土挖出来，随着地底隧道的延伸，运土的距离越来越长，掘进速度也会越来越慢，不存在突然之间就挖进来的可能。
为了谨慎起见，朱能特意命人找来几根粗大的木头桩子，在城墙根儿的基座处反复敲击，通过敲击的声响来判断下面是否已经被敌人挖空。
敲击的声音没有任何异常，依旧是那么的沉闷坚实，足以证明城墙的基座依旧完好无损，敌人还没有挖到这里来呢。
“疑兵之计，疲兵之计。”朱能哈哈大笑着说道：“敌人就是在虚张声势而已，就是为了让我们无法休息，始终处于疑神疑鬼的焦虑当中。这样的雕虫小技我见多了，不必在意。”
虽然已经确定了敌人的异常调动就在瞎咋呼，但朱能素来就是很谨慎的人，他特意又追加了一道命令：“把火炮装填妥当，若是他们靠的太近，就轰几炮让他们知难而退。同时在城头上密布旗帜，多加些岗哨做出一副严防死守在样子……”
因为学生们的挖掘进度明显没有那么快，所以朱能依旧把敌人已经明显到了极致的异常调动视为虚张声势。
朱能这个主将都是如此的一副轻松姿态，守城的士兵也就放松下来。
其实，就算学生们已经把地道挖到了脚下，朱能也不怕。
到时候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洪水漫灌”和“毒烟漫灌”双管齐下，隐藏在地道当中的敌人一定会被活活淹死或者熏死，至于外面那些已经集结起来的敌人……根本就不用担心。
淮安城防如此坚固，说一句“固若金汤”绝对不算夸张，除非他们长出翅膀飞进来，否则的话根本就不用担心。
“若我所料不错……”朱能做出一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智将模样，笑呵呵的说道：“敌人还会反复鼓噪，不过是为了疑我疲我，大家不必在意。不过呢，所谓兵不厌诈，必要的准备还是要有的。”
“守城的士卒分成四波，每半个时辰轮换一次。若是他们靠近就开炮轰击，别人尽管睡觉即可。”
“他们折腾大半夜，明日必然疲惫不堪，我军精神奕奕以逸待劳！”说到这里，连朱能自己都笑了，“这样的雕虫小巧还敢在我面前卖弄，真是班门弄斧……”
朱能的话音未落，猛然传来一阵火炮的轰鸣之声。
“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传令兵急急慌慌的跑了过来：“敌人攻城了，真的大举攻城了！”
攻城？
这不可能！
朱能赶紧匆匆忙忙的再次跑上城头，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就呆住了。
学生们正保持着密集的队形缓缓靠近，他们那小的可怜的火炮已经一字排开摆到最前方，正在玩儿了命的开火。
学生们的火炮太小，不仅射程近而且威力严重不足，至少不足以对坚固的城墙构成任何实质意义上的威胁，最多也就是只能把城垛子上的条石和城砖打的碎石飞溅，虽然这玩意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威胁，但溅身上还是挺疼的，士兵们纷纷缩在城垛子后面躲避。
看到徐徐靠近的学生军，朱能已经有点懵了：他们要干什么？不会是真的攻城吧？
这么高大坚固的城墙，他们连最基本的云梯和梯车都没有，就算是爬也爬不上来啊。
如果是在虚张声势，这动静也太大了点吧？
虽然对手已经把攻城的姿态如此明显的摆在朱能的面前，但他根本就不敢相信。
没有任何攻城器械，就这么排着密集的队形硬冲过来，这不是攻城，而是在送死呀。
天底下哪有这么攻城的？
“来人，给我……”
朱能的话音未落，猛然传来一声天崩地裂般的巨大轰鸣，将他的后半句话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