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我要决战
徐州，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四战之地。无论是南下还是北上，不管是东出还是西征，都要经过徐州，这个城市经历了太多的战火。
在风起云涌的元末明初，徐州城曾被各方势力占据，上演了一幕又一幕城头变化大王旗的戏码。在短短几十年时间里，徐州的城墙就被扒了四次之多。
早在红巾军大起义时期，为了镇压起义军，元朝就曾经把徐州城墙扒了一次。后来红巾军内部分裂，自己人互相攻打，又扒了一次。在朱元璋被封为吴王的那一年，徐达率军北上呼应韩林儿的时候，考虑到无法实际占领就第三次扒掉了城墙，最后一次则发生洪武元年，元朝的军队撤退之前，进行了最大规模的一次毁坏。
所以，徐州城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边坚固，至少在明初的几十年当中，其实是相当残破的。
为了抵御吴子山那并不存在的七八万大军，朱棣一直在发动民夫加固城防。
他必须这么做。
“吴子山”的进攻势头锐不可当，只用了短短六天的时间，就已经扫清了徐州的外围。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瞎子都可以看出来了：下一个目标必然就是徐州。
为了抵御强大的对手，朱棣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部署。
首先就是要坚壁清野，将城外的百姓全部迁入城中，毁坏所有房屋，不给对手留下任何可以使用的物资，哪怕是一块木板都不行，实在不能毁坏的举火焚烧。然后就是封死水井、污染水源等等一系列的常规操作。
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加固城防，朱棣强行征调民夫，规定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都在征调的范围之内。
如此大范围的拉壮丁，让百姓们苦不堪言怨声载道：
“田里的庄稼才刚刚六寸高，老天爷又不下雨，阎王爷还不许咱们去浇灌，再被这毒辣的日头暴晒几日，禾苗就要变成一把干柴草了呢。”
“能不能守住徐州先不去说，田里的庄稼无人搭理，今年吃什么？到时候就算是打了胜仗，也得饿肚皮。这个阎王爷……真是要人命哩。”
因为强行征调民夫，燕王已被老百姓们称为“阎王”了。
虽然这仅仅只是谐音的绰号，但民心向背已可见一斑！
尤其让老百姓们不能忍的是，强拉壮丁也就算了，这位“阎王爷”竟然还要拆老百姓的房子。
为了加固城防，必然需要大量的砖石木料，为了防止敌人靠近城墙，也一定会拆除城墙附近的民宅，这就犯了众怒。
在整个元末明初，徐州城屡屡遭逢战火，城中百姓大多逃散各地。一直到了洪武年间世道安稳下来之后，老百姓们才陆陆续续的迁回来，人口逐渐增多。开始的时候，这些搬迁回来的百姓大多聚居于城中，随着人口的逐渐增多，直到洪武末年才开始搬迁到外城附近。
这一带全都是刚刚兴建不久的新房，一道命令就要把家拆了，老百姓们能不骂吗？
奈何大军在此，老百姓也就是敢怒不敢言而已，最多也就是暗戳戳的骂几句罢了。
朱棣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已经得罪了徐州本地的百姓，但他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着双沟堡的陷落，对手已经扫清了徐州城外的最后一个支撑点，对于徐州的总攻已迫在眉睫。
就在这个最关键的节骨眼上，朱棣终于得到了最真实的情报，也第一次知道了对手的真实状况。
“王爷，一味的加高加固城墙根本就没有用。”刚刚从双沟堡逃回来的王佐才向朱棣描述了对手的真实情状：“他们根本就不攻城，而是直接炸开城墙。”
“炸开城墙？怎么炸？”朱棣还是一脸懵。
双沟堡，从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村镇，而是一个典型的军事堡垒。
这个地方是洪武初年第一次北伐的时候，由徐达修建的，虽然规模不大，但却还算坚固。明朝有很多名字中有“堡”的地名，几乎都是出自这个时期，而且几乎全都是军事用途。
双沟堡，夹在睢水河的两条支流之间，而且地势较高，最是易守难攻。唯一的缺点就是规模比较小，不适合驻扎大量兵力，仅仅只能作为“桥头堡”或者是“前哨站”来使用。
“他们同时攻击双沟堡的东南二门，却不直接攻城，而是挖掘地道，然后在地道中填充大量火药，轰的一声就把城墙炸塌了……”
这个王佐才本是一个因为饥饿倒在路边的流浪儿，。在朱棣就藩北平的那一年把他救了下来，然后就让他做了自己的护兵，还教会了他读书认字行军打仗，连“王佐才”这个名字都是朱棣给他取的。虽然他的官职和才能远远无法和张玉等人相提并论，却是绝对的忠诚可靠。
“什么七八万人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充其量也就是四千上下的火器兵，就算是再有些京营的人马，说破了天也不过一万多而已。”虽然王佐才不会象张玉那样侃侃而谈，但他却一针见血的点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如果他们真有那么多兵力，早就把双沟堡给围了，末将哪有机会逃出来？”
朱棣虽然已经接连犯了好几个重大错误，但他终究不是傻子，仔细想想以前的那些疑点，再加上来自王佐才的第一手消息，立刻就在心底勾勒出了对手的大致情形：
吴子山不可能凭空变出好几万人马，他真要是有那么多兵力的话，自己早就应该发现了。他的兵力其实很少，仅仅只是一支精兵。
他利用穴攻的方式，以闪电般的速度接连攻克坚固的城池要塞，这就会给人造成一种非常兵多将广的错觉。
夸夸其谈的张玉完全就是主观臆断，他那些天马行空的丰富想象力已经造成了朱棣是几度误判，还不如老老实实的王佐才呢。
就算朱棣想要以“贻误军机”的罪名惩罚张玉，也来不及了，因为张玉早已在九天之前就率领好几千精锐士卒去“截断敌军补给线”去了……
既然那吴子山只有万把人马……仅仅只是燕军留在邳州的大量粮秣资材，就足够他使用，根本就不需要什么补给线！
朱棣已经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多重大战略误判，并且马上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停止加固城防之举，准备决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