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疯疯癫癫
“朕乃大明天子，太宗文皇帝嫡血，尔等竟敢如此轻慢，可诛，全都可诛之……”站在房门之外，就听到了朱允炆歇斯底里的怒吼声，紧接着就有杯、盏。碗、碟等物从房间里丢了出来，摔在门前的台阶上，全都粉粉碎碎。
负责看管朱允炆的官吏小声说道：“吴大人，吴王又发疯了，逢人就打，见人就骂，您一定得小心些才好。”
朱允炆疯了？
吴子山微微皱眉，毫不在意的迈步进门。
从看到朱允炆的第一眼开始，吴子山就很敏锐的察觉到了一点：他的精神状态很不正常。
此时此刻的朱允炆，早已没有了往日斯文儒雅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蓬头垢面的模样：乱蓬蓬的头发已不知有多少时日没有洗过，眼角糊着厚厚的眼屎，可能是因为上火的缘故，嘴角的口疮连绵成片，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两眼通红，正在赤着脚高声叫骂。
见到吴子山的瞬间，朱允炆的脸色顿时一僵，旋即马上就又歇斯底里起来，指着吴子山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逆贼，是要来索取朕之性命么？朕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殿下，我只是来看看你，顺便把万岁赏赐的酒食给殿下送过来。”吴子山微一摆手，随从立刻就把御赐的酒食摆了上来：“请殿下享用。”
“享用？”朱允炆看着那些美酒佳肴先是稍微呆了片刻，旋即仰天狂笑，笑着笑着已是忍不住的泪流满面，又哭又笑的模样真的很像是一个疯子：“好，好，好，连鸩酒都准备好了，果然是乱臣贼子，尔等诛杀天子，必为后世人唾骂，朕便是死了，也要天上看着你们的好下场……”
自古以来，夺嫡这种事就最是血腥惨烈凶险无比，作为一个失败的皇位竞争者，甚至还曾经做了一个多时辰的皇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朱允炆本能的以为吴子山带过来的就是毒酒，吴子山是来索取他性命的恶人。
这种事情，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吴子山二话不说，直接拿起酒壶斟满了酒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个动作足以证明那不是要命的毒酒，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美酒。
“殿下想多了，确实有些人希望殿下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万岁宅心仁厚，依旧念及兄弟情分，特命微臣前来探望……”
“你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我知道你是他的人。”
“臣是大明的人。”
“朕……朕……”朱允炆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谈起，到了最后只是一声长叹：“自古夺嫡，无不是力强者胜，只恨朕当初没有强援，才招致今日之败，时也命也，朕无话可说。”
既然的夺嫡的失败者，就应该老老实实恭恭敬敬，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这个道理朱允炆不可能不明白。但他却当着吴子山这个钦差大臣的面口口声声以“朕”自居，分明就是不打算承认朱允熥这个皇帝，仅凭这一条，就算他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也许，他早就做好了身死命丧的打算，所以才会如此的歇斯底里。
“吴王已疯”的消息早已有之，有人相信他是真的疯了，也有人说他是为了保命才故意装疯卖傻。但是吴子山却已经看出来了，所谓的“保命”一说，根本就是胡扯。
现在的朱允炆，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要不然他也不敢始终以“朕”自称。
所以，装疯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
装疯这种事，确实可以骗得过很多人，但吴子山是医生啊。
朱允炆是不是真的疯了，吴子山心中雪亮：他或许还没有疯，但是在夺嫡失败之后又被圈禁起来，精神状态明显已经很不正常了。
“陛下托微臣转告殿下，太后生活起居一切如常，并没有丝毫亏待之处，还望殿下放心。”
说起自己的母亲，朱允炆的面色终于有所缓和，但他的态度依旧是那么的强硬，他用鼻子发出一个代表不屑的声音：“哼，朕谅他也不敢苛待为难母后，算允熥那小子还有些良知！”
“微臣前来，除了探望殿下之外，还有国事相商。”看到朱允炆的态度稍微有些好转的迹象，吴子山立刻说出了自己的使命：“秦晋二王公然造反，燕王虎视眈眈，周、代、辽等王态度暧昧，反贼打的就是恢复正朔遵奉殿下的旗号，还望殿下表明态度，以正视听。”
在真实的历史当中，藩王造反的“靖难之役”就是为了推翻朱允炆，现如今那些藩王却打出了“遵奉正朔”拥护朱允炆正位的旗号，不得不说是一个很有趣的黑色幽默。
如果朱允炆还没有疯，肯定会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表明态度，说那些造反的藩王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他真的疯了，必然会说一番疯话，比如说加封秦、晋二王为“奉天讨逆”大将军之类的话，让他们以自己的名义推翻朱允熥。
但朱允炆的态度却不是那个样子，他既没有急于撇清关系，也没有对造反的范围大加褒奖，反而是一通臭骂：
“秦晋二王，本是太祖高皇帝之嫡血子孙，孝慈高皇后患病之时，曾更衣入侍。奈何这二人表面温顺，实则豺狼成性，竟然包藏祸心窥窃神器，人神所共愤，天地所不容。贼逆秦王者，跋扈不臣已久，晋王者更是掩饰工谗处心积虑……”
对于藩王造反这件事情，朱允炆是强烈的反对态度，对那些造反的藩王破口大骂，历数他们的罪行。
如果说这是为了讨好朱允熥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几句话立刻就颠覆了刚才的认知：
“朕诏令天下，誓灭此等獠臣，以绥靖大明，誓与天下万民共享太平……”
朱允炆的意思非常明确：藩王造反罪大恶极，那是一定要平定的，只是这事必须由他这个“皇帝”来主持。
也就是说，不管朱允炆到底有没有发疯，他都很清醒的知道一定要维持大明朝的统一，要坚定的维护大一统的集权式王朝，就算他是当初夺嫡的胜利者，也要和朱允熥一样，必然要坚定不移的削藩。
在削藩这个事情上，不管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他们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在某些事情上，表现的相当清醒，但却又表现出非常反常的碎片化思维方式，按照医学上的说法：这就是思维错乱，是精神分裂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