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弃卒保车
当金公子回到家的时候，惊讶的发现项楚雄就坐在大花厅里。“舅舅大人……哦，不，”金公子赶紧改口：“项院判，这么晚了，您怎么……”
项楚雄微微一笑，比以前的时候时候都要慈祥：“金儿呀，你还是喊我舅舅吧，毕竟咱们是至亲骨肉，我没有子嗣，一直拿你这个外甥当亲生儿子看待。”
难得见到一次舅舅的好脸色，这让金公子喜出望外，赶紧做出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我知道，金儿知道舅舅大人的好，也知道舅舅大人将我视若己出，我永远感念舅舅的恩德。”
“什么恩德不恩德的，都是一家人就别说这种客套话了。”项楚雄朝着他招了招手：“金儿，你过来，坐到我身边来，让舅舅好好的看看你。”
端详着金公子那年轻的脸庞，项楚雄忍不住的唏嘘感慨：“你母亲死的早，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了。”
“你母亲临死的时候，曾把你托付给我，让我好生教导你，争取让你有个好前程。”
“金儿能有今日，全都仰仗舅舅的栽培。”
就好像没有听到金公子的话语，项楚雄讲话的语气就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母亲是我的长姊，是你母亲把我拉扯长大。只可惜天不假年，我也只能把长姊的恩情回报在你的身上。”
“奈何我一直疏于对你的教导，让你沾染了很多坏毛病。”
“你在外面眠花宿柳，时常流连于烟花之地，俨然就是个浪荡的纨绔子弟，这是我的错。”项楚雄很难得的对金公子这么推心置腹，“是我愧对长姊了。”
说话之间，项楚雄的眸子里竟然浮现出一抹隐隐的泪光……
“都是金儿不好，让舅舅大人失望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个了。”项楚雄狠狠的抹去已经流淌到了眼角的那一滴泪水，“交代给你的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吧？”
“舅舅交代的事情，金儿怎敢轻忽？”如同所有急于在家长面前表功的孩子那样，金公子得意洋洋的说道：“那几个知道内情的制药师，我已经全部处理掉了。”
“手脚干净么？没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吧？”
“我把他们全都毒死了，又把尸体绑上石头，统统扔进了秦淮河，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好，好，你做的很好。”项楚雄轻声的称赞着，不知不觉之间已是真情流露，“金儿做事，一直都让我很放心。”
“咱们这边的人证全都没有了，一个活口没有留下，应该不怕那吴子山追查了吧？”
“不怕了，你什么都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怕了。”说话之前，项楚雄拿起茶壶斟了两盏茶水，并且将其中的一盏推到金公子的面前。
舅舅大人亲手给自己斟茶，让金公子很是受宠若惊，端起茶盏就要喝。
“且慢……”
金公子停止了喝茶的动作，用不解的目光看着项楚雄：“舅舅有什么吩咐吗？”
项楚雄明显犹豫了一下，过了足足有三个呼吸的时间，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没什么吩咐，喝你的茶吧。”
金公子不疑有他，端起茶碗一饮而尽。
但项楚雄面前的那盏茶他却没有碰过一下！
“舅舅，太医院里头应该没啥事了吧？”
“没有了，没有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项楚雄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口气是那么的悠长，就好像他已经把胸中所有的气息全都吐出来似的。
“金儿啊，平日里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金儿蒙舅舅照看，吃穿不缺，早已心满意足……”
项楚雄的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是人都有心愿，你怎么可能没有呢？”
“金儿的心愿就是希望舅舅大人长命百岁。”
“你可真有孝心。”
“也不全是孝心。”金公子笑嘻嘻的表情真的好像是个孩子，“金儿的这一切都是舅舅给的，只有舅舅长命百岁，金儿的荣华富贵的才能长久。”
“这倒是句实话！”
“舅舅大人……咦？”金公子发出一个奇怪的声音，就好像是在打嗝那样：“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头也有点晕，就好像是喝醉似的，可我明明没有喝酒啊？”
“金儿，你喝醉了，真的喝醉了。”
“我真的没有喝酒……”金公子又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嗝，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目光却变得迷离涣散起来，“我很困倦，真的很困倦，怕是犯了瞌睡……舅舅怎么把灯熄了？好黑……这是怎么了？我怕……”
“舅舅就在你身边，”眼角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项楚雄知道金公子已经失去了视力，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舅舅在你身边，要是困倦就睡吧，什么都不用怕了，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
就好像是在哄孩子尽快入睡似的，项楚雄轻声的呢喃着，甚至还轻轻的哼唱起了摇篮曲：“睡觉——金儿睡觉——猫不叼——狗不咬——金儿快快睡觉——”
“砰”的一声闷响，金公子的头重重的撞在桌子上。
薛天英薛院使本就是用药的大行家，他亲手调制的“醉生梦死”果然霸道，片刻之间金公子就已气绝身亡。
直到这个时候，一缕鲜血才从金公子的口鼻之中流淌出来，顺着桌角慢慢的流到了地上……
项楚雄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早已老泪纵横，他微微的昂着头，似乎是在对着金公子的魂灵儿讲话：“金儿，别怪舅舅，舅舅也是没有办法呀。若是你不死，舅舅就得去死了，到时候你的这条小命一样保不住……”
最后一次摸了摸金公子正在变冷的脸庞，所有的悲伤和不忍顿时一扫而空，项楚雄拿起桌子上的烛台，点着了桌围、幔帐等易燃之物。
俄顷之间，火势就熊熊烈烈的燃烧起来。
唯恐火势不够大，项楚雄又搬来柴草，泼洒了了豆油。
没过多久，这座豪华的府邸就淹没在熊熊烈焰当中。
空气中弥漫着灼烈的气息，还有焚烧蛋白质的恶臭。
金公子曾经一把大火烧死了刘汉良一家，最终他也在烈焰中化为灰烬。
一饮一啄，一因一果，似乎早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