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超越的苗头
“报长史大人，吴子山求见。”文纵云的正式职务是长史，这个官职确实不高，但却是晋王的心腹，有点类似于后世的“办公室主任”的意思。
文纵云是个勤勉的人，每天都要帮晋王处理很多琐碎细微之事，尤其是知道了蒙古人“大举入侵”的消息之后，除了大军调动之外，方方面面的工作都要经他之手，整天忙的不可开交，哪里有时间见外客。
对于前途无量的文纵云来说，吴子山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除了医术确实很高明之外，真心没什么值得称道之处。
“不见。”
“他说有急事要奏报晋王。”
“还有比打仗更要紧的事情吗。”正在埋头处理公务的文纵云已经很不耐烦了，“若不是因为黑皮瘟疫情，那吴子山不过是个小地方的土郎中，他有什么资格见我？”
“可是……可是他说有要紧的公事。”
“据我所知，那吴子山通过黑皮瘟侥幸混了一官半职。他那个医药司同知是属于户部的，和晋王殿下有什么相干？就算是有公事也应该上奏户部，或者让他去太原府衙，到这里来做什么？”
晋王殿下身份高贵，不是随便什么人想见就能见到的。
因为文纵云拒见，吴子山根本就没有见到晋王的机会，甚至连文纵云这个办公室主任都见不到。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吴子山耽搁了整整两天的时间。
一直到了第三天傍晚，当文纵云向晋王殿下做“工作汇报”的时候，才突然见到了吴子山。
文纵云做梦也没有想到，吴子山竟然会出现在晋王殿下的署房之中。
晋王殿下正在听吴子山说着什么，旁边还有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高福高大太监。
高福是云川卫的监军，名义上是成虎臣的副手，其实是他的“上司”。
因为成虎臣已经率领云川卫的五千多虎贲正在北上的路上，身为监军的高福高大太监当然要按照惯例来做进一步的请示，刚巧不巧的就遇到了焦急万分的吴子山。
因为早就和吴子山是“老熟人”了，知道了他确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之后，高福才带他来面见晋王殿下。
“殿下，这是昨日的……”
文纵云正要把“工作报告”呈交给晋王，晋王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微微的摆了摆手，做出一个“稍后再说”的手势，继续面带微笑的看着吴子山：“吴同知，你继续说。”
“乌鲁部上下一万一千余众，并非入侵我大明疆土，而是举族内附，现已经停驻在小黄河之南，正在等候进一步的命令。”
“我如何才能相信你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
自大明开国以后，虽然确实有过某些蒙古人投靠过来的事情，却还从来没有过整整一个部族“举族内附”的事情发生。
站在晋王的立场上，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考虑这事到底有多大的政治影响，而是必须先确实这事的真伪。
毕竟乌鲁部干掉了整个大明使团，早已引的朱元璋“龙颜大怒”，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乌鲁部就是大明的敌人。
现如今吴子山又说乌鲁部要“举族内附”，并且整个部落都已经带过来了，仅凭吴子山的一面之词，真的很难让人相信。
万一吴子山勾结乌鲁人，玩一出“诈降”的把戏，可就糟了。
“殿下若是验明真伪，其实最简单不过，只需派一得力之人，亲自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么？”
乌鲁部“举族内附”这件事，干系重大，哪怕是吴子山说的天花乱坠，晋王也不会真的相信，唯一的办法就是派人“实地考察”。
晋王下意识的看了看文纵云。
文纵云是他信得过的心腹，绝对是“实地考察”的最佳人选。
但晋王的目光只是在文纵云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看他没有什么反应，就把目光转向了身旁的高福高大太监：“高监军，我看这事你去比较合适。”
“好，奴婢这就是北边看一看具体的情形。”
“兹事体大，不可耽搁。”
“是。”
就这样，高福高大太监和吴子山一起，火急火燎的朝着北方去了。
二人前脚刚走，文纵云就忍不住的问了一句：“举族内附？殿下真的相信那吴子山所言？”
“仅凭这吴子山的一面之词，当然不能信。”晋王性情狡诈素来多疑，尤其是在这样的大事上，绝不可能因为吴子山的几句话就信以为真：“命令各部人马继续前进，对来犯之敌形成包围之势。”
“既然殿下不信那吴子山所言，为何又派高监军前往？”
“这么重大的事情，当然得去看一看，万一是真的呢？”
如果这事是真的，政治影响力就太大了。
整整一个草原部族内附大明朝，就算不能在事实上改变大明朝和北元的政治格局，也具有极其重要的象征意义，绝对消灭这些人要重要的多。
“卑职以为此事有诈，应是吴子山勾结乌鲁人诈降。”
“应该不是诈降，以本王来看，多半是真的。”晋王用指关节轻轻的敲打着桌面，不紧不慢的说道：“从前方送过来的军情来看，那些人已经在原地停留很久了。”
若是入侵，必然会大举前突，时刻保持进攻姿态。就算是诈降，也会悄无声息的分出很大一部分兵力做进一步的安排部署。
那些人却始终停留在小黄河一线，好几天都没有动弹过，这既不符合常理又不符合最基本的军事常识。如果乌鲁人真的有什么军事上的意图，就不会傻乎乎的停在原地。
“若是乌鲁人真的内附，就是天大的功劳。”晋王笑呵呵的看着文纵云：“我原本是想让你去办这个事情的，看你似乎不愿冒险，才让高福去的。”
“现在看来，你很有可能错失了一次立功的机会。”虽然晋王的脾气很坏，但对文纵云还是很和蔼的，语气中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反而说的语重心长：“我知道你不去的原因，无非就是怕乌鲁人诈降，他们会杀了你。”
“功名富贵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到手的？无论做什么事情，总要冒一点风险。不肯冒险也就没有收获，慕白啊……”晋王称呼着文纵云的字，仿佛很有耐心的老师在教导一个犯了错的学生：“总是瞻前顾后，总是过分惜身……事到临头需放胆啊！”
直到这个时候，文纵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犯了这么大的一个错误，导致大好的机会白白溜走，简直不可原谅：“殿下，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好，以后还会有机会的，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