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徐州解围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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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徐州解围

五日前,徐州城西七里沟。刘洽等人在此与石隐金对峙多日,仍寸步未进,眼看徐州形势危急,众人却一筹莫展,正踌躇之际,唐朝臣率朔方军赶来,刘洽闻讯大喜,立刻同曲环、李澄等前往相迎,然而出了营寨,眼前的一幕却让众人大吃一惊。

原来,朔方军从西北长途奔袭而来,十多日未曾洗漱,亦未换过军衣,且一应物资仍在途中尚未运达,故而从将军到士兵,朔方军皆是衣衫褴褛、泥垢满身。

见此情境,衣着华美的宣武军将士纷纷捧腹大笑,几名将官毫不避讳的指着朔方士兵道:“这模样莫不是逃荒而来?”李澄当即没有忍住,也低声讽笑道:“乞丐亦能打仗乎?”刘洽初见这番景象亦不禁惊诧,但他很快便整理容表,上前迎接唐朝臣及其麾下众将:“唐将军远道而来,洽等有失远迎,唐将军快请随我入帐。”

唐朝臣面容严峻,拱手回礼道:“刘公请!”

朔方军、宣武军、神策军、滑州军众将齐聚大帐,唐朝臣虽身着明光铠,但破烂之状与朔方士兵并无差别,自然迎来了宣武军将士异样眼光。

刘洽见状连忙咳了两声,笑谓唐朝臣道:“唐将军和朔方将士远来辛苦,先在营中稍作休整,待明日诸军一道出战,定可击破贼军。”

唐朝臣不以为然,说道:“徐州危在旦夕迟缓不得,今日天色尚早,依我看不如现在就出兵,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刘洽见唐朝臣如此积极,不仅心生敬意,遂起身道:“好,既然唐将军不畏艰辛,那就依你之言,我等即刻进兵。”

众将遂回营各自准备,唐朝臣为激励将士奋勇杀敌,便聚集全军当众道:“我等千里迢迢而来,一路上未曾沐浴更衣,何也?”

众将士齐声道:“为解徐州之围!”

唐朝臣又道:“方才入营之时众将士有目共睹,宣武人笑我衣衫破旧,称我等为乞丐,好,今日便让宣武人瞧瞧,‘乞丐’是如何打胜仗的。”

朔方将士本就憋着一股气,闻其言顿时群情激昂,齐声高喊:“必胜.”,声落之后,马军使杨朝晟又谓将士道:“李都统有言在先,此战谁先攻下敌营,营中之物便归谁所有。”

众将士闻听士气更是高昂,唐朝臣遂率军出营,与刘洽、李澄、曲环合兵出击。

石隐金、信都崇庆得知官军来攻,立刻领兵倾巢而出,两军再次于七里沟遭遇,遂展开搏杀。战至日暮,双方仍僵持不下,曲环、李澄见难以取胜渐有退却之心,宣武、神策、滑州军军心不振步步后撤。

官军越退越远,唐朝臣却率领朔方士卒全力向前冲锋,孤军与敌兵主力对战,眼看形势不利,杨朝晟对唐朝臣道:“贼兵势大,不可力敌,将军且率步兵西撤至山间,末将以骑兵伏于山曲,贼兵见我悬军势孤,必然追击。到时末将以伏兵斩其腰,必能将其一举击溃。”

唐朝臣听从其言,乃自率步兵佯败西撤。信都崇庆见官军西逃,立刻率三千骑向西追击,待至一处山谷地带,两边突然鼓声大作,杨朝晟率骑兵自山曲而下,将淄青军拦腰斩断,紧接着唐朝臣率兵回身复战,高喊杀贼。

淄青军突遭埋伏乱作一团,信都崇庆首尾不能相顾全军溃散,只率几百人狼狈东撤,败军逃至一条河流处,因桥梁狭窄,淄青军过桥不及,纷纷涉水而渡。朔方军追至此地,将士望水而却,杨朝晟乃道:“贼兵涉水渡河,我等何以不可?”

言毕遂纵马下水,朔方将士亦争相涉水渡河,对岸淄青士兵见状施放了一阵羽箭便弃桥而走,崇庆兵大溃。此时刘洽等人率宣武军、神策军乘胜赶来,一战斩首数千级,淄青军战死、溺死者过半。朔方军士率先攻入敌营尽得辎重,不多时宣武军也纷至赶来,朔方将士指着战利品对宣武军士兵道:“是我等乞丐功劳大,还是尔宣武军功劳大?”

说罢皆大笑,宣武军士卒无不羞惭。众将士未多作停歇,又乘胜追击,宣武军、神策军经此激励士气大振,争相立功。官军追至徐州城下,王温、信都崇庆见势匆忙率军撤逃,徐州之围遂解。唐朝臣未等入城便又乘势收复埇桥、涡口,江、淮漕运再次通畅。

张镒看过徐州的奏报,欣喜不已,当着中书省众下属的面连连放声道:“胜矣,胜矣…….”各官员见张镒如此高兴,尽皆拍手称庆,张镒欣喜之余,遂带着奏表往延英殿面见皇帝。

此时的德宗正在处理另外一件大事,他坐在殿上细看着一份供状,下面躬身立着的是宰相卢杞和御史大夫严郢。

严郢在一边奏道:“杨炎对洛阳私邸一案供认不讳,但是其他罪名其一概不认。”

德宗看完了供状,用力朝案上一摔,盛怒道:“杨炎滥用职权、中饱私囊,单是这一条就已罪无可恕。二位爱卿看该如何处置?”

德宗话音落后,殿内沉寂了片刻,卢杞对严郢使了个眼色,严郢立即道:“臣只负责查理此案,至于定罪之事还需依据大唐律令,据大理寺所议,杨炎所犯之罪,应当……应当处以极刑。”

德宗闻听心里一怔,虽然他对杨炎已经彻底失望,但是要对其处以极刑,他还是觉得有些太过。迟疑片刻后,他开口道:“杨炎毕竟有功于国,依朕看可以罪减一等。”

卢杞听到这句话,心里着起了急,立刻上前奏道:“陛下,功过不能相抵,若是此次宽赦了杨炎,那日后众臣岂不皆可以有功为名,行不法之事,请陛下三思啊。”

“这?”德宗犹豫不决,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更何况当事人还是前任宰相,杨炎的生死就在德宗一念之间,就在他思忖之际,殿外内侍来禀:“陛下,中书侍郎张镒有要事求见。”

德宗正不知如何抉择,如今张镒求见正可以问问他的意见,于是吩咐道:“叫他进来罢。”

张镒匆忙入殿,见到皇帝未等跪拜便激动道:“陛下,徐州解围,漕运通了。”声音落下的同时他已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奏表,德宗惊的站了起来,不等翟文秀递过,他已经亲自将奏表拿到手中,片刻后激动地道:“唐朝臣果未令朕失望,此役他当居首功,传朕旨意,加封唐朝臣为兵部郎中,其他有功之将皆论功行赏。”

殿内三人齐呼道:“陛下圣明。”张镒随后又道:“陛下,臣还有一事奏禀,前几日李洧遣巡官崔程奉表来京,言其与海州刺史王涉、沂州刺史马万通素有交情,欲求封徐、海、沂三州观察使之职,以使王、马二人举城归国,臣以为此事可行,故而奏与陛下。”

德宗吃惊道:“有这等事?那奏表现在何处?”

张镒侧眼看向卢杞,卢杞怔了一下,急忙上前道:“陛下,奏表在臣这里,正要呈与陛下。”卢杞说着在两袖中不停摸索,片刻后显出一副焦急之态,“为何不见矣?定是臣出门时走得匆忙,落在了宅中,臣这就回府去取。”

“不必了,”德宗叫住了他,说道,“传朕旨意,加封李洧为徐、海、沂三州团练观察使,另外,擢升白季庚为观察使判官,协助李洧。”

“臣尊旨。”卢杞躬下身来,一双眼睛暗藏凶光直指张镒,张镒心知将奏表之事禀明皇帝之后,卢杞定然心中不悦,但是为了平叛大局,他也顾不得许多了。

张镒躬身再拜:“那臣就先告退了。”德宗对其点头,又看着卢杞和严郢道:“卿等也退下罢。”严郢闻言急道:“陛下,那杨炎之事……”德宗闭上了眼睛,摆了摆手道:“朕自会处置,爱卿先去罢。”

严郢不敢再多言,三人遂一同退了出去,过了片刻,德宗睁开眼睛,乃命人传翰林学士陆贽进殿。

得到皇帝传召,陆贽立刻从翰林院赶到了延英殿,见到德宗立刻躬身拜道:“臣陆贽参见陛下。”德宗道了声“平身”,陆贽起身后又道:“陛下召臣来不知有何吩咐?”

德宗随手捏起案上的供状,令翟文秀递给了陆贽,开口道:“杨炎久居要职位极人臣,却不思竭诚罔顾朕之信任,洛阳一案他本罪无可恕,朕念他有功于社稷,不忍处以极刑,欲迁其为崖州司马,你是翰林学士,这道旨就由你来拟罢。”

“陛下……”陆贽看了供状又听了德宗的说辞,心里突然对杨炎产生了同情之感,虽然杨炎做过不少奸邪之事,但就为相时的政绩来看也不失为一代名臣,如今落得如此下场怎能不令人叹息。

“怎么?”德宗见他有些迟疑,便问道,“卿有为难之处?”

“臣不敢,谨遵陛下圣谕。”陆贽双手将供状奉上,随后便按照德宗的意思起草诏书。草诏本就是翰林学士的本职,一纸诏书对进士出身的陆贽来说只是信手拈来的事,很快他便起草完毕,德宗看后十分满意,遂令人前去大理寺宣诏。

在大理寺这些天,杨炎憔悴了许多,此刻的他双目无光、神色黯淡,像是在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很快他便等来了窦文场。杨炎跪下后,窦文场不慌不忙的打开诏书,当众宣读道:“尚书左仆射杨炎,托以文艺,累登清贯。虽谪居荒服,而虚称犹存。朕初临万邦,思弘大化,务擢非次,招纳时髦。拔自郡佐,登于鼎司,独委心膂,信任无疑。而乃不思竭诚,敢为奸蠹,进邪丑正,既伪且坚,党援因依,动涉情故。隳法败度,罔上行私,苟利其身,不顾于国。加以内无训诫,外有交通,纵恣诈欺,以成赃贿。询其事迹,本末乖谬,蔑恩弃德,负我何深!考状议刑,罪在难宥。但以朕于将相,义切始终,顾全大体,特有弘贷,俾从远谪,以肃具僚。可崖州司马同正,仍驰驿发遣。”

“杨司马,陛下之意是让你速去崖州赴任,莫于京师逗留。”窦文场宣完诏,仍不忘奚落杨炎,和上次不同的是,杨炎没有十分气恼反而异乎寻常的平静,他接过诏书只是一声苦笑,便转身走出了大理寺。

或许杨炎早已想到了这个结果,从他认罪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难逃此厄运,更或许从卢杞为相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开始一步步走向了深渊。

第二天,日上三竿时,长安明德门外驶出了两辆马车,杨炎带着家小在中官宋凤朝等人的护送下由此向南远赴崖州上任,一家人刚出城门不远,突然听到车后有人喊道:“杨公……”杨炎听到声音,叫人停下马车,掀开车帘向后望去,只见城门口站着一人,正是韩洄。

韩洄迎了上来,见杨炎已下马车,乃拱起手道:“杨公,韩某知你即将出京,特来送行,已在此等候多时。”

杨炎不由心中感动,拉起韩洄朝远处走了几步,这才拱起手道:“难得幼深能出城相送,可杨某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崖州司马,经不起你这般大礼。”

“杨公见外了,”韩洄声音恳切地道,“当初若不是杨公提拔重用,韩某又怎会有今日?倒是此次杨公遭人陷害,韩某却不能搭救,心中惭愧啊。”

杨炎摇了摇头,轻声道:“杨某知你已尽力,你能请出关播相助,应该费了一番工夫罢?”

韩洄似乎有些诧异,怔了怔道:“此事……杨公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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