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怀光之谋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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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怀光之谋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二月中旬,神策军与朔方军合军咸阳已半个多月,可这么多天来众军仍没有丝毫动静,几万将士每日就只是闲在军营中,无事可做。是以励志收复长安的薛镇整日牢骚道:“再不出战,我槊都要锈了。”李愬亦深有同感,但他知道并非是李晟不愿出战,而是作为主帅的李怀光拖延不进,李晟、杨惠元等将多次请求出兵,均被其所止,天子遣使催促,其亦不为所动,只道:“士卒疲弊,且容休息几日。待养精蓄锐后,自可一举破贼。”

久而久之,李晟不禁对李怀光产生了怀疑,经过一番探查,他发现李怀光与长安之间竟有使者往来。李晟自感兹事体大,遂上表天子,具实以奏。

德宗见其奏表,对李怀光拖延战期亦感不悦,但出于对救驾功臣的信赖,他并不相信李怀光与朱泚之间有所勾联,仍盼其能尽心竭力收复长安。于是他将李晟奏表压下,遣使前往咸阳陈涛斜,再次催促李怀光尽快进兵。

中官霍仙鸣到了朔方军营,态度尤为恭敬,以商量的口吻谓李怀光道:“诸军驻咸阳多日,士卒已养精蓄锐,明公何不立刻进兵长安!”

李怀光听罢,心中不悦,思忖片刻后其顿生一计,谓霍仙鸣道:“诸军粮赐微薄,而神策军独厚,厚薄不均,难以进战。”

霍仙鸣闻言颇显无奈,粮赐之事非他所能解决,沉吟片刻后,他谓李怀光道:“在下已知明公之意,自会禀报天子定夺,且先告辞。”

霍仙鸣没有久留,很快踏上了返回奉天地道路。与此同时,李晟又再次上表,言李怀光心有异谋,请求神策军移师东渭桥,以防为其所并。

德宗此时深感为难,霍仙鸣的回禀及李晟的奏表都将矛头指向李怀光,然怀光所言也并非全无道理,作为朝廷禁军,神策军所获粮赐的确厚于诸军,同为大唐军队,厚此薄彼岂非大忌?

德宗知其不妥,便有意均衡粮赐,但如今朝廷财粮匮乏,若使诸军粮赐皆比神策,则无以给之。但若不然,李怀光与朔方诸将势必怨怼,收复长安更会遥遥无期。德宗进退两难,遂召翰林学士陆贽前来商议对策。

相隔不远的临时翰林院内,陆贽闻皇帝宣召,立刻前往面圣。自幸驾奉天以来,有功之臣多有晋升,萧复、姜公辅等人更是已升为宰相,而陆贽却仍是翰林学士,外加一考功郎中之衔。非德宗不喜陆贽,恰恰相反,正因信赖陆贽,德宗才一直用他为翰林,这是因为宰相权势虽重,却是外臣,多处理国事,而翰林级别虽低,却是内臣,专为皇帝出谋划策、撰写诏书,是皇帝的私人顾问。

陆贽进殿行过礼,德宗开门见山,道出了心中所忧,并问道:“卿素有谋略,卿以为此事如何处置为善?”

陆贽稍一沉吟,对道:“将帅不合乃兵家大忌,况怀光、李晟皆一军之主,若彼此有隙怕会迁延两军将士,以至翦贼大业功亏一篑。臣虽不才,愿请命前往咸阳,抚慰诸军,以促怀光、李晟二人精诚合作。”

德宗闻言称善,点头赞道:“卿不辞辛苦,朕心甚慰,此行若能弥合二人,卿居功至伟。”

陆贽伏拜谢恩。德宗遂以其为使,前往咸阳抚慰诸军。

陆贽前脚驱车离开,后脚又有一辆马车出城向东而去,正是太子李诵派去接李淳与洛兮的卫士,为不引人怀疑,他特命卫士们做百姓打扮,并以萧复之名义前往。

日渐偏西,陆贽先一步到达陈涛斜朔方军大营,作为天子之使、朝中重臣,李怀光不好怠慢,遂亲率众将出寨迎接。陆贽入了营寨,寒暄几句后,便谓怀光道:“陆贽此来一为抚慰诸军将士,二为协调粮赐不均之事,明公既不满神策粮赐独厚,何不请李晟来共议此事?”

李怀光正求之不得,遂遣人往神策军营邀请李晟,同时又分别派人将杨惠元、李建徽二将一并请来。

少顷,李晟三人先后赶到朔方军营,分别同陆贽、李怀光见过礼后,便各自入座。众人坐定,陆贽举起酒杯,开口道:“诸公皆为当世名将、朝廷支柱,今舆驾播迁,诸公若诚能同心协力收复京城,成此不世之功,日后必可图像凌烟,位享庙堂。陆贽年轻才浅,今有幸与诸公同饮,不胜惶恐,此酒陆贽敬诸公。”

言罢,遂一饮而尽。李晟、杨惠元、李建徽亦随之同饮,唯李怀光端坐不动,冷言道:“诸军将士并肩为战,而粮赐却厚薄不均,依陆翰林言,何以同心协力?”

陆贽未急于开口,只是目视李晟,示意其出言表态。李晟此刻已知李怀光用意,他不过是想让自己主动削减粮赐,以失将士之心。既然陆贽有所示意,他便开口道:“明公为元帅,号令诸军,晟只将一军,唯受明公指挥而已。至于增减衣食,全由明公裁夺。”

怀光闻言默然,他明白谁下令裁减粮赐,谁便会得罪全体神策军将士,成为众矢之的,此事李晟不愿做,他自己更不愿做。双方话已至此,怀光自感无言以对,乃愤然起身离席。

见怀光如此,陆贽心下暗自叹息,为将者最忌心浮气躁,李怀光身为三军统帅,却无容人之心,天子将收复京城的重任交付之,怕是所托非人矣!

不过好在粮赐的问题算是解决了,李怀光既已无话可说,陆贽亦无必要再提及,此事就此作罢。但陆贽并未急着返回奉天,李怀光与李晟矛盾重重,若不调和,势必会出大乱,如今看来,必须寻机劝解李怀光才是。于是陆贽客居朔方军营,并遣人将此处情形回报于天子。

风波暂时平息,李晟乘马离去,率队回到了神策军营,他刚到辕门外,却见不远处一行十几人护送着一辆马车正向西而去,而在辕门前,李愬与薛镇笔直而立,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依依有些不舍。

这马车上乘着的正是李淳和洛兮,就在陆贽到陈涛斜后不久,那十几名东宫卫率也赶到了神策军营寨,趁着李晟出营之际,为首之人吴骁入营求见李愬。

“郎君,营外有自称吴骁之人指名要见你,说是自奉天而来。”一小校进到李愬营帐,向其禀报道。

“自奉天来?”李愬对吴骁这个名字没有甚么印象,反而是“奉天”这个信息引起了他的重视,他立刻道,“走,去瞧瞧。”

李愬同小校到了辕门,远远便望见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立在寨前,只见他虽着一身粗布衣服,但神情气势却丝毫不像是普通百姓,倒是和萧梁有几分相似。

“在下李愬,阁下便是吴骁?”李愬迎上前去,先一步开口见礼。

“正是,吴骁见过李郎君。”吴骁早已看到李愬,只是不敢贸然相认,听到李愬自报姓名,立刻躬身回礼。

“你自奉天来,可是为王淳、小满以及萧梁?”李愬有此猜测,遂问道。

“不错,”吴骁点头回道,“在下奉主人之命,前来接三人去往奉天。”

李愬点了点头,轻声问道:“敢问贵主人是?”

“实不相瞒,”吴骁直言道,“我家主人乃当朝宰相,萧复萧相公。亦是萧梁之父。”

“原来如此。”李愬闻言恍然,萧复、萧梁竟然是父子?将这一信息消化之后,他指引吴骁道,“那便请随我来罢。”

吴骁拱手谢过,遂随李愬往李淳营帐而去。二人到了帐外,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的说话声,李愬仔细一听,发现竟是薛镇的声音。

许久无仗可打,薛镇闲闷不已,只能到此来寻萧梁。萧梁性情温和,为人谦卑,正对他的脾气,于是跟萧梁谈笑风生成了他现在唯一的乐趣。而洛兮听到隔壁薛镇的声音,也兴奋地跑来,当看到帐中并无李愬时,又颇有些失望。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愬兄为何没来?”洛兮也不管是否失礼,直接问薛镇道。

薛镇微微有些错愕,弱弱地道:“表弟此刻应该在看书罢,你寻之有何事?”

“看书?”洛兮想说他有时间看书,为何没时间来看我呢?但不知为何她觉得这句话有些难以启齿,只是道,“其营帐在何处?你能带我去寻之么?”

“这?”薛镇有些为难,心道我若带着个小丫头在军营走动成何体统,“眼下恐怕不太方便,要不改日再说?”

洛兮失望的垂下了头,她知道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不多久了,父王应该很快就会来接她和阿兄,到那时再想见李愬就更难了。洛兮默默的转过身,正要走出营帐,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不是李愬是谁!

“诸位皆在?”李愬进门后扫视了一眼大帐,目光最后落在洛兮身上。

“愬兄,”洛兮顷刻间转悲为喜,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书看完了?”

“嗯?”李愬有些莫名其妙,心道看书?看甚么书?

“啊,表弟,你不是挺忙么,为何有时间到这里来了?”薛镇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李愬并未在看书,而且竟然来了这里,顿时有些尴尬。

李愬没有过分纠结,立刻切入了正题,对李淳、萧梁道:“我来引见一人。”

李淳、萧梁对视了一眼,似乎猜到了甚么,这时李愬探出帐外,将吴骁引了进来,萧梁一见之下,立刻证实了心中所想。

“吴骁,是你!”萧梁见到同为东宫侍卫的吴骁,既亲切又有些惊讶。

“郎君,”吴骁名义上是萧复所遣,只得如此称呼萧梁,并拱手道,“相公收到你所书之信,特派我来接你等去奉天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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