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神策军将 - 大唐中兴志 - 陈若松 - 都市言情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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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神策军将

二人来到别苑,李愬教下人备了些点心,薛镇一边吃着一边向其讲述蜀中的胜景轶事。一碟点心很快见底,薛镇抿了抿嘴,笑着道:“这酥饼味道着实不错,可惜太少了!”李愬笑道:“点心不能当饭吃,稍后有晚宴,勿要将肚子填得太满。”

“唉!”薛镇看着空碟一声轻叹,片刻后仰起头望着窗外道,“时辰已不早,舅舅也该回来了罢?”

他的话刚说完,门外突然进来一人,对着李愬一躬身道:“郎君,主母请你去前厅。”

李愬点点头,起身对薛镇道:“走罢,要开宴了。”

薛镇“嗯”了一声,遂同李愬往前厅而去。

此刻前厅内灯火通明,说笑声不绝于耳,李母与李家众兄弟皆已入厅,李母居于主位,其余众人依长幼次序分列左右。李愿是长兄,便坐在了右侧居首的位子,在其右手边同一几案前坐着的是一位笑语盈盈的美丽少妇,正是其妻窦氏。窦氏的右手边依次是李宪和李听,而左侧首位上坐的则是李凭,在他之后是两个空着的席位。

李愬和薛镇入了厅,先躬身向李母行礼,又一一拜见厅内三位兄长和兄嫂,礼节行毕,李母示意二人入座,李愬却突然皱起了眉头道:“为何不见父亲?”

“汝父公务缠身,要稍晚才能回来,”李母微笑道,“吾等先饮些茶水,慢慢等候罢。”

闻听此言,李愬并不十分惊讶,毕竟李晟不是第一次因公晚归,只是这一次赶得不巧罢了。但薛镇却有些好奇,与李愬一起入席后,他忍不住问道:“这么晚了,舅舅仍在忙公务,难道是有紧急军情?”

李母笑了笑,未等她回答,李愿先开口道:“据史仁义回来说,父亲是被圣上召见,至于所为何事便不得而知了。”

薛镇两只眸子上下一转,好奇心更强了,他知道李愿所说的史仁义乃是李晟贴身随从,既然是他所传的消息,那一定不会有误,而皇帝此时召见大臣绝不会是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更何况李晟乃是禁军将领,并不常受召,一旦受召通常就意味着有大事发生,可究竟会是甚么呢?

厅堂里欢声笑语,众人边聊边等候李晟归来,但是薛镇却不住地在冥想这个问题,以至面对李母嘘寒问暖,他都表现得很不自然。

不觉中,一弯明月升已经到了半空,众人等了有快一个时辰,仍不见李晟归宅,此时薛镇突然发现自己的肚子又不听话了,他不禁后悔为甚么方才没有向李愬多要些点心吃。

堂上李母瞧见了薛镇饥饿之态,乃微笑着道:“汝父不知何时能归,尔等若是饿了可先尝些点心。”

说完她示意身边的女婢为众人端上点心,薛镇见之口水直流,这时却听到一个声音道:“阿爷[]未归,我要等阿爷回来再吃。”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李听仰着脑袋,一副倔强的样子。李母不由得暗自赞叹,笑着道:“五郎孝顺,既然如此,那便再稍等片刻。”

众人点点头,点心端上,所有人皆丝毫未动,薛镇看着眼前的食物倍感煎熬,刚缓过来的气立刻又泄了下去。正在他暗暗叫苦时,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见一仆人进门来,拱手禀道:“娘子,阿郎归来也。”

众人闻听欣喜不已,纷纷起身向门外迎,这时一个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在灯光的映照下,他的面貌渐渐清晰,只见这人五十多岁年纪,身长六尺有余,一副长髯使他本就荣光焕发的面容显得更为精神。

此人便是右神策军都将[],李晟李良器。

“阿爷!”见到李晟,李家众兄弟一齐躬身施礼。李母也走上前一欠身,柔声笑道:“夫君,酒宴已备好,请入席罢。”

李晟轻一点头道:“让诸位久等矣。”

说着夫妻二人一同入了上座,李晟脱下毡帽,一抬手对众人道:“一家人不必拘束,且入坐。”

众人坐定,李母随即吩咐下人奉上酒菜,李晟端起案前的酒杯,谓堂下众人道:“今日家宴,吾姗姗来迟,当罚酒一杯。”

李晟说着饮下杯中酒,厅内众人除窦氏与李听以茶代酒外皆随之同饮,一杯酒罢,李愿问李晟道:“阿爷,圣上临时召你入宫,可是朝中出了甚么事?”

经李愿这么一问,众人目光皆落到了李晟身上,薛镇更是放下已吃到嘴边的酥饼,瞪大了眼睛等待着舅舅的回答。只见李晟一点头,正色道:“今日成德进奏院上奏,言成德节度使李宝臣病重。陛下特遣给事中班宏往恒州问疾,并使神策军护从,是以召见为父交咐此事。”

李晟话音一落,李宪突然一声惊叫,冲着对面的李凭与李愬道:“难道今日疾驰于门前之快骑,果真是去往成德进奏院耶?”

李凭点了点头:“现在看来,应该是了。”

“甚么快骑?我怎么听不懂?”听他二人的谈话,薛镇一头雾水,不禁皱起了眉。

身边的李愬笑了笑,对其道:“事情是这样,之前我与二兄、三兄驱车归宅,在宅门外巧遇一骑,其人策马飞奔,险冲撞马车,我见其所往方向,料是往成德进奏院递送文书,现在听父亲如此一说,更确定无疑了。”

“原来如此,”薛镇喃喃道,“成德进奏院竟在崇仁坊,这真是巧了。”

“可不是,”李宪朗声道,“难怪那小校如此急切,原来是节度使病危,看在其人将死之份上,我便不计较他无礼冲撞了。”

李宪此话一出,众人忍不住发笑,厅内的气氛骤然活跃起来,片刻后李母道:“圣上遣使宣喻恒州,本是平常之事,为何令禁军护从?”

她说话间目光已转向李晟,李晟对视着妻子,沉声道:“汝有所不知,此次李宝臣病重不比寻常,恐是命不久矣,其已表请以其子李惟岳知军事,陛下恐恒州生变,是以令禁军随从,以防万一。”

李母面露诧色,而堂下的薛镇早已失声惊叫道:“甚么……李宝臣欲传位于其子?”

他像是被针扎到,险些自席位上跳起来,自知失礼后,立刻又端坐好,问道:“那圣上可曾许之?”

“此等无理之请,圣上怎会答应?”李宪抢着说完,目光朝向了李晟。

李晟点头道:“不错,陛下并未许之,此番遣使至河北,一者是为问疾,二者便是晓喻李惟岳。”

“如此说来陛下是决心削藩了?”薛镇略显激动,环视众人道,“朝廷姑息河朔三镇已久,而今终于欲削之矣,大唐中兴有望也!”

“恐非如此简单,”薛镇正高兴时,李凭突然生泼了他一盆冷水,一脸肃然地道,“成德镇割据近二十年,早已脱离朝廷掌控,李宝臣又岂会没有传袭子孙之打算?我闻去岁成德数十员大将接连被杀,想来是宝臣自知年迈,而其子李惟岳年少暗弱,为使惟岳顺利袭位而不惜自断臂膀。如今圣上不许李惟岳承袭父位,便使其父子一番谋划功亏一篑,成德镇兵强马壮,李惟岳又岂会束手待缚?”

“啊?”薛镇又是满脸惊诧,张口问道,“难道李惟岳敢抗命不成?”

“恐不止如此,”对面的李愿突然道,“若圣上执意不允,李惟岳恐会孤注一掷,起兵反叛。”

薛镇已惊得说不出话来,竟似僵住了。李愬却开口道:“若果如两位兄长所言,朝廷须尽早防范才是!”

李晟闻听点头道:“四郎所言不错,一旦李惟岳违逆圣意起兵作乱,朝廷将不得不用兵河北,陛下召见为父,一者是为择选兵将送使入恒州,再者便是令神策军厉兵秣马,做万全准备。”

“当真?”李愬和薛镇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李愬一脸激动地道,“如此说来,圣上欲遣阿爷出兵河北?那我与表兄岂非可以从军出征也!”

李晟抚须点头,身边的李母却突然一怔,脸上露出极复杂的神情,片刻后勉强一笑道:“此时谈论出兵,为时尚早,也许李宝臣病愈了哩?况且你与镇儿年幼,尚不能从军。”

“我已不小了,”薛镇一口反驳道,“舅舅像我这般年岁时,不是已在王忠嗣军中了么,我与表弟为何不能效法?”

“不错,”李愬随之道,“我与表兄自幼学习骑射及兵法韬略,就是盼有朝一日能随阿爷上阵杀敌、建立功勋,如今机会难得,岂可错失!”

“这……”李母神情显得有些焦虑,竟无言以对。

厅中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李晟知道儿子与外甥的志向,但也明白妻子所思所忧,一面是少年壮志,一面是母爱至深,作为一家之主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表态。

“今天是家宴,便莫谈国事了。”气氛凝重时,一直寡言少语的窦氏突然莞尔一笑,化解了僵局。她说着端起了案前的酒杯,起身道,“阿翁、阿家[],儿媳进门多年,一直未能为李家添一子嗣,心中甚是愧疚,又蒙舅姑不弃,待儿媳如亲女,儿媳感激不已,请准我以茶代酒敬二老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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