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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三十五年

三十五年

我离婚那年,三十年同学会我没有参加。一晃又过了5年,这回35年的同学会,我报名了。

这五六年,经历了很多事。经济市场就像潮水起起落落,进入二十年代,股市伴随着流行性疾病一波一波的起伏。听说子贤的公司在他婚后并没有像花儿一样盛开。但只是耳闻,我也不便细问。邵校长调走了,她没有像其他领导那样被安置到训导员岗位,而是去筹建一家新型学校,她走的第二年,张惠莹又回来了。那年申报高级职称教师动员小会后,好像为了后备干部报名问题,和邵校长有了罅隙,第二年她就调走了,也是个极其有能力的人。其实教师队伍里,女性的发展提升是比男性困难得多的,每所学校都一样;我儿子毕业了,找工作都是他自己搞定,现在是一家科技公司的正式员工。

同学会定在八月中旬。早饭后我就开始认真准备。今天要住在酒店,我的行李就多一些了。我无师自通给自己画了一个淡妆,虽然盖不住皱纹,但遮住了岁月的直面。我换了一身黑色,就出发了。导航显示30公里,我按图索骥慢慢开。

15年,变化真大。华总的吨位应该重了很多,脸大了几圈,但五官并没有随之涨开来;听华总自己说,他已经是三起三落了,现亦然稳稳地立于潮头;小晨却是更瘦,瘦的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雅平和老杜说小晨是操心操的,她是一家名校的校长;老杜更沧桑了,华总说老杜已经发表了三四百万文字了,当年的“华杜双骄”还是好朋友;在“智慧的头上不长毛”的路上,余勇威一路狂奔;几个女同学胖了好几圈,显出大妈的特质来了。但是他们都已经是高级教师了,像曲班长等七八个已经从校长以上级别退下来做了督导。小方同学没什么变化,让我想起李红,我问起李红,班长曲大说李红同学联系不上,打电话不接,微信不回。小方说,是的,她现在和全班同学都不联系。我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年过知命,断了所有不必要的社交吧。

当晚我们在顶层的多功能厅吃饭唱歌聊天,每个人都要表演节目或者说几句,我说了句“祝大家万事如意多发财!”大家硬说我太敷衍,心不诚,一定要我重来。人多的场合我拘谨,想了半天,我说我想说的大家都说了,要不就给大家下个腰吧。大家掌声响起来。旁边的雅萍提醒我:“韩燕林,你悠着点,下腰!”我知道她担心我,毕竟五十多了。有几个人离开座位给我清出一块空地说:“韩燕林,就在这里下腰!”

班长过来说:“韩林燕,行吗?我给你保护。”

我点点头,脱掉高跟鞋,扶着墙,慢慢的双手撑地,就把自己拱成一座桥。这不仅仅归功于瑜伽,可能还跟我家务做得多也有点关系。

掌声又响起了。有人赞叹,有人问:“韩燕林,那你会不会一字马劈叉!”

玩到快十点才回各自房间。中途有几个大忙人提前走了。我和雅平聊到半夜,她告诉我她马上要当奶奶了。

第二天早餐后,曲班长让我们九点半大厅集合,去罗总的庄园游玩并用午餐。晓雯补充,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罗总全程赞助的。

罗总已经在他的庄园等候了。他的农庄好大。有人问他面积,罗总同学说山上山下一百多亩。我们先到他的菡萏楼喝茶。有人问起罗总的创业史,罗总笑笑说:“其实我是被逼下海的,我们刚毕业那时,老师待遇差,老婆找不到,没办法,就和朋友去试试水。”罗总说刚开始跟着别人做建筑,想想自己已经把父母的老本都押上了,得努力,他说农民工吃得苦他都吃过,农民工没吃的苦他也吃了,还好,运气还行,慢慢就有了积累。

罗总叫来领班过来,带我们出去转转,大家看他电话不断,就没好意思勉强他陪大家。

太阳狠毒,我走了一会儿就返回了。菡萏楼里静静的,我给自己倒了杯茶,,舒舒服服的半靠在木沙发上,打开手机浏览新闻。

罗总过来的时候,我竟没发现。然后我们就一边喝茶聊天一边等大家回来。罗总告诉我,现在他的爱人和孩子都在澳大利亚,他每年会去那边住一阵,但是因为事业都在国内,也不是那么容易走得开,特别是现在手上在进行的是国家重点工程,更不能出错。

我问他这一路上是不是经历了很多故事,罗总笑笑说他还是运气比较好的。看得出他还和学生时代一样,不是喜欢特别张扬的人,也不是话特别多的人。我说。罗总还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罗总也笑笑:“这么多人,你的变化最大,是变得更有味道。”

“老了。”

“不老,不老,女同学里你保养的最好。你可以问问其他同学,我没骗你。”

看罗总有点着急的样子,我笑了,我都被单身了,哪里还有什么保养。但被夸总比被骂好。

“一个人在国内,想老婆孩子吗?”

“也习惯了,我父母兄弟都在这里,再说工作也忙,到处奔波,没时间去想。”

“嗯嗯,光看你这个庄园,普通人就是一辈子的事业了。罗总已经站在了99%的人上。”

“都一样的,韩林燕。你现在怎么样?你老公孩子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离婚的事说出来。这个年龄的女人还离婚,脚后跟都能猜出八九不离十,好像有博取同情的嫌疑,本来就不同阶层,这么一来就更加无话可聊。层次不同,很难交集。我仅有的两根傲骨,也被生活打磨的没了脾气。

我们聊了会儿孩子和工作。话题时断时续。还好同学们三三两两回来了。

晚饭后大家又开始唱歌。我路远,就先告辞了。罗总把我送到停车场,他笑着说了句:“韩燕林,有人说同学会同学会,相见不如不怀念,我也以为是,看到你后,觉得还是很好。谢谢你。”

车开到庄园大门口,保安提醒我,车胎瘪了。我下车一看,果然如此,难怪方向盘那么沉。我拿到驾照还没到两年,这车才开了一年,遇到这事,有点懵。我问保安怎么办,保安说补胎。我看看时间九点了,哪里去补呢?保安说他也不知道。我把车停到路边开始发呆。

我无可奈何地围着车转了两圈,最后无可奈何地拨打了罗总的电话。我问他附近最近的修理点有多远。

罗总说:“韩燕林,你把车停旁边,我过来。”

几分钟后,罗总和班长开车到我跟前。罗总说,先回去再玩会儿,这里交给他;晚上可以住在庄园,如果想回家住,等会儿他会送我。

十一点多,大家都散了,罗总开车送我和另一个女同学回家。一路上女同学和罗总聊得多,女同学说她爱人是公务员,她的吐槽让我听出炫耀的味道。她问我老公做什么的,我很尴尬,罗总问:“韩燕林有个儿子,挺优秀的,你是不是有个女儿?”女同学忘了刚刚的问话,问起了我儿子。

女同学下车后,罗总调转方向送我回家。

“韩燕林,你还是和读书的时候那样,不太爱说话。”

“不完全对,我是不善表达,不会说话,怕说错了让人误会,就不说了。”我纠正道。

“你想得太多,自己会很累的。我们是同学,想说什么没关系的。我们都这个年纪了。”

“哦,好的,老同学。”我有点怀疑是不是雅平把我离婚的事说出去了,“其实你也话不多。”

“是吗?那我们还是比较相近的。”罗总又给我讲了些他的工作和生活,在他轻描淡写的叙述里,似乎什么事都没什么,生活本来就是这样。这种态度比早些年的子贤更加淡然坦然和超然。这是自信的散发。

罗总说刚辞职的那会儿,他也是焦虑不安的,他说有机会可以讲给我听,因为现在到我家了。

第二天,罗总把我的车开过来,我请他外面吃饭,他说,饭不吃了,但可以去我家喝杯茶。“寡妇门前是非多”,但是人家提出了,我也就不好意思拒绝。

家里只有一双我儿子的大拖鞋,平时我都收在鞋柜里。打开门,我就去鞋柜里找拖鞋。家里没有小孩,没有什么装饰,处处透出的是清冷。罗总坐下打量着说:“你家里挺干净的。”

我并不懂喝茶,仅仅只是对茶叶那微微的苦涩味有点好感而已。

他对着我书房里一屋子的书问:“你还看书吗?”

“看的,有几本已经翻破了。”

“你真的还和以前一样。”说着罗总就想去打开书柜的玻璃门。我立刻上前说:“慢点慢点,我来。这扇门不知怎么的,已经和柜子闹矛盾各归各了,我硬把它们按在一起的。开门得小心,我来吧。”

我小心翼翼的把半扇橱门整个儿取下来。罗总过来看了看摸了一下说“合页断了,螺丝松了,你这里有工具吗?我帮你修一下很快的。”

我脸红了,摇摇头。

“没事没事,下回我来帮你修好。”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跟我说吧。”

我愣了一下:“不用不用,下回我儿子回来会修的,怎么能让罗总撸起袖子干这种粗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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