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杏花微雨
杏花微雨
暑假的时间感觉越来越短,下周就要上班了,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学校大致的工作安排,我不用去打听,六年级毕业班,不会临阵换帅。
正在搞卫生,电话响了,是同学罗总:“发你微信你没回,打个电话试试,你在家吗?”
卫生搞得认真,没关注微信,我连声致歉。罗总说他已经在路上,大约15分钟可以到我家。
我看看时间,这个点到我家来,有什么事吗?
罗总是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而来的,有合页、螺丝等工具,还有他农庄里的物产,另一个袋子里还有一盒酒。我看着有点懵。我以为上次罗总说说而已。
罗总径自来到书房,把那扇橱门取了下来,换上新的合页,他招呼我帮他扶住橱门,他用起子拧紧。他告诉我,这段时间有个西部工程需要亲自过去,昨天才返回。他问我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修补?我笑了:“没了没了,有也不敢劳动您罗总。”
我泡了茶,听罗总聊了些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罗总问起我的情况,我淡淡地说,都是些老掉牙的事,没什么好说的;福祸相依,朝前看。罗总若有所思,突然说:“你会做饭吧?今天你这里吃晚饭,那些都是农庄里的,你看要不我们一起做饭吧?”
我原本想着外面去吃,孤男寡女在家里吃饭,太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我犹豫了一下,笑着说:“不用,我一个人可以,你坐会儿。”
三菜一汤,罗总看着咧嘴笑了:“不错呀,食欲大增,要不喝点小酒?低度的,适合女士的。”
我笑笑:“罗总,罗同学,喝酒不开车,开车不喝酒。您哪,还是别喝酒了吧。”
“那我就住下了。”罗总说这话的时候故意没看我,那是假作真时真亦假吧。我笑着说:“那明天网上就有一条爆炸新闻,我就成了网红,靠炒作罗总我就吃喝不愁了。”
罗总哈哈一笑。我给他盛了一碗饭。
他边吃饭边说起在外三餐状况。其实有钱人也是一日三餐,有时吃的并不是他们想要的。
罗总吃完放下饭碗感慨道:“网上说岁月静好就是两人三餐四季,这样安安静静两个人吃顿饭,对我真奢侈啊。”
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夫人也是这么想的。天下几乎所有的女人心里的幸福就是你所说的样子。下回夫人回国的时候,约上两三个同学好友,我给你们下厨,然后大家都喝酒,敞开了瞎聊,是不是也很美好?”
有些事情的发生,很可能是自己的态度不够明确,或者是半推半就的结果。罗总是我的同学,一直是,以后也是。
几天后就上班了,教师大会上,张慧盈布置了教学工作。
张慧盈这次是以副校长身份回到我们学校,分管教学工作。邵校长调走后,这几年一直是孙校长全面负责,孙校长年纪比张慧盈大两岁,四十七八岁,但他是男的。男性在岗时间长。
教师节那天是工作日,这些年提倡节俭从简,除了一年级的家长送上一束鲜花或者一盒巧克力,其他年级看起来更加平静。
早自修时,耀轩抱着一个玻璃花瓶给我。花瓶用纸盒装着,纸盒破了,半个花瓶露在外。孩子说妈妈买的,这么沉,送给老师,语数英科,一人一个。我说:“你们有心了,很漂亮的玻璃瓶!代我谢谢你妈妈!好好学习!”
我拆开破损的纸盒,发现花瓶缺了一角,一条细细的裂纹贯穿整个玻璃瓶身。好可惜啊!估计孩子拎着四个花瓶太沉了,掉地上摔破了。我怕孩子看到心里难过,或者谁不小心触碰可能划伤,立刻用纸盒把花瓶盖好,想了想,用袋子装好提到办公室,放进办公室的其他垃圾桶。瓶子有点长,垃圾桶盖子只能敞开着了。
早自修下课,我让耀轩把作文本收齐了拿到办公室去,我得在教室批改昨天的回家作业,等会儿上课得讲评。
第一节下课,办公室在议论,原来是张副校长的老公送了好大一束鲜花到学校,把大家震撼到了。
张副校的这一位是她的第二任,有人说大张副校七八岁,也有的说是大了十来岁,长相很一般,但事业发展得很不错,曾在体制内任领导,后开辟了一块自留地,自留地形势良好,实力雄厚。传言张副校和他是在朋友聚会中认识,后来各自离了婚,走到一起。刚一起的时候曾招致男方亲友的反对,学校老师也有些议论。时间长了,慢慢就归于平静。至今也有好几年了,不曾想张副校长的老公这么浪漫。
一人说,这么大一束花,张副校放学校还是带回家?有的说带回家,有的说放办公室。有人又说:“那有花瓶吗?”
胡老师走到垃圾桶旁边说:“这里有个花瓶,正好可以派上用处!谁把这美好的花瓶扔了?”说着弯腰要去拿。我立刻制止:“是我扔的,学生送的,可能掉地上了,给我的时候就已经破了,我怕割到学生,连瓶带着盒子一起扔了。”
“这样啊?”胡老师支起身子,“那你还是扔下面垃圾箱里去好,不然学生看见了还以为你对他有意见呢。”
我立刻起身,拎起垃圾袋下楼了。
六年级毕业考,我们班不错。又是一年,送走了这一届学生还有一年多就退休了。别看大家嘴上都说当老师怎么怎么辛苦艰难,但是多数人并不是心甘情愿离开岗位,特别是多年的班主任和语数英科,这就好像在位置上坐了很久的干部,你能相信他是欢天喜地的退下来的吗?若真是这样,中国历朝历代,多少皇帝是直到咽下最后一口气才真正放手交权给太子的?父子尚且如此,何况不是一家人。
我也不想退休,不想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没工作的确没压力了,但是没有一丝压力真的就好吗?我设想过,最好能参加银龄工程,或者去民办学校、辅导机构担任一些教学工作,我也在做这样的联系。
但是才开学,耀轩妈妈如此操作,把我逼到崩溃的边缘。
最近这些年,家长和学校的矛盾越来越多,学校和老师不断地成为社会和家长进攻的目标。我不明白,老师没有吃喝嫖赌,没有杀人越货,也没有贪污腐化,我们是一个踏踏实实辛辛苦苦的群体,就像一线的操作工、技术工,为什么会成为自媒体污名化的对象呢?
好在有袁航、有亦然,有晓晓、董梅,还有身边还有温暖的眼,他们用温暖的手扶住了我。好在我还有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