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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下午,姜止完成委托后去了趟公司,需要的资料还没找到,同事告诉她有人找她。
“现在在一楼大厅等着呢。”
“前台有没有说是谁?”
“说是你先生的哥哥。”
姜止懵了下,沈暨不是只有个双胞胎弟弟,这会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哥哥?
她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预感,本能里的趋利避害意识趋势下,她拜托同事帮她回绝,“就说我不在,已经离开公司了。”
同事没问为什么,爽快点头,“行。”
姜止回到工位,点开陈烬头像,问道:【沈暨有哥哥?】
两小时后,陈烬才有了回复:【我们又不是三胞胎。】
发完这条,陈烬后知后觉,以她的脾气,不管心情好不好,没事都不会来找他。
陈烬:【有人自称沈暨的哥哥找上门了?】
陈烬:【要真是,你也不用搭理,一律当骗子处理。】
陈烬:【就和你当初对我的那样。】
姜止没回,退出对话框时,视线扫到上方的时间,距离下班已经过去十几分钟,来找她那人大概率走了,秉着谨慎行事的原则,她还是在工位上多待了半小时,离开办公室时,周围一片昏暗。
大厅沙发上坐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她没当回事,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姜小姐,终于等到你了。”
姜止心脏突突跳了两下,片刻,重新擡起脚步,权当没听见,奈何男人个高腿长,很快追上她,然后一个侧身,挡住她的去路。
姜止眸光一闪,磨磨蹭蹭地撩起眼皮,男人的五官和沈暨毫无相似之处,独一份深不见底的阴郁气质,使得他散发出的压迫感强烈不少,场面话却是说得滴水不漏,“姜小姐你好,我叫沈叙,是沈暨曾经名义上的哥哥。”
她顿了几秒,才微微点头。
对方表明来意,”这里不方便谈事,你要是接下来有时间的话,我们不如换个地方再好好聊?”
姜止有理由怀疑她要是说自己没空,他也不会多问,干干脆脆地放她离开,但会重新挑个时间,再次上门堵她。
至于堵的地方,今天是公司,没准明天就是她家。
躲是躲不过去了,姜止只能点头,跟他进了一家咖啡店,应该是包了场,里面空无一人,私密性极强,对姜止而言,逼仄的压抑气息是有增无减。
——她还没琢磨出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叙不再废话,直接从沈暨身世聊起,“沈暨五岁前都在孤儿院,之后因为一些原因,被我家老爷子收养,改了个姓,老爷子对他比对他亲儿子都好,就连立遗嘱也没忘记他。也就是说,姜小姐从他那继承t来的数亿资产,其实都是我们沈家的东西。”
又是一个威力十足的炸弹。
顺着他间奏分明的语调砸进姜止身体,在心脏附近爆炸,炸的姜止耳朵嗡嗡作响,后遗症强烈,浑身都使不上劲,脑袋里一团浆糊,还没掂量出这番话里几分真几分假,对面在品味完她的反应后又笑着来了句:“看来姜小姐什么都不知道。”
姜止做足两次深呼吸,故作平静地问道:“沈暨都离开几个月了,你现在才找上我,为了什么?遗产吗?”
从他的装束看,并不像缺钱的,更何况他还是他口中的沈家正统继承人,虽然姜止不知道沈家有多厉害,但能这么自曝家门的,身世肯定不一般。
现实出乎她的意料,沈叙这趟就是为了遗产来的,“在我看来,沈暨只是套了一个姓——一个借住在我家的外人,即使被老爷子收养,套上一个二少爷的身份,也没有尽过一天孝道,成年后就独立出去,没有回沈家一天,连老爷子葬礼也不肯露面,姜小姐,你说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继承老爷子的财产?”
沈叙从小就不喜欢沈暨,当然老爷子的偏心是一回事,更多的是沈暨这个人本身,城府太深,成年后变成了虚伪,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资格当沈家的一分子,又在十八岁成人礼那天,故作潇洒清高地抛下在沈家的一切,惹来老爷子心脏病突发,之后两三年,频繁进出医院,没多久,身体彻底垮了。结果呢,遗嘱一宣布,沈暨还是屁颠屁颠地赶到医院,没有拒绝这份遗产。
姜止默默消化完这串信息,“冒昧问一句,你们家老爷子具体什么时候去世的?”
沈叙未做过多思考,“七年前。”
姜止忽然笑了声,心跳完全恢复正常节奏,“既然沈先生对你父亲的遗产分配有疑问、意见,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才提出来?”
捕捉到对方脸上转瞬即逝的错愕后,她说话的底气越来越足,“该不会是因为当时的你并没有把这笔钱放在眼里,七年后的现在,沈家出了事,又或者你个人急需这笔钱,所以才找上我,想要通过道德绑架的手段,说服我主动将财产归还?”
饶是沈叙做足了背景调查,已经对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了不小的认识,这会见识到她的伶牙俐齿后,还是愣了下,他更是没想到她会如此不留情面地挑开这层遮羞布,一时无言。
在他垂眸思忖的空档,姜止带上几分自我厌弃,又说:“沈先生,有句古话说的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你觉得沈暨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愿意和她保持长达七年亲密关系的我,又会是什么好东西呢?”
第一次谈话就此不欢而散。
姜止从皮夹里抽出一张百元大钞,语气恢复如初,“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是咖啡钱,不用找了。”
无视对方阴沉沉的脸色,姜止拿上包,直接走人,回自己车上后,紧绷的脊背倏然松垮,脑袋也支撑不住了,重重砸在方向盘上。
等到天色彻底暗淡,她才重新擡起头,拨通陈烬的电话,对面没接。
她将手机丢到一边,系上安全带,往家的方向开去,快到云澜,才接到陈烬的回电,她先声夺人:“你还在北城?”
陈烬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哑,“作秀刚开始,他们没那么容易放我走。”
陈老爷子上个月搬回北城老宅,他这趟回去,是为了参加他的寿诞。
姜止单手摁了摁胀痛的太阳穴,“对于你哥,你到底了解多少?”
平心而论,陈烬的回答,她想知道,又不想听到——沈暨对她来说已经是过去式,没必要让一个只能活在记忆里的人打碎她迄今为止堆砌起来的所有认知,徒增未来的不可控因素。
陈烬皱了皱眉,差点怀疑手机对面的人是不是被夺舍了,“你之前不是挺抗拒这个话题?”
姜止不打算跟他说明沈暨曾经的“家人”找上门这事,只说:“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不强求。”
陈烬很吃她这套,正要回答,不远处的评头论足声和听筒里嘈杂的背景音交织在一起,他的耳膜嗡嗡作响,费了不少精力才剥离出其中一道音频,说的是:“陈家那位被弃养的大少爷真是可惜了,不像他弟弟,搞摄影这种歪门邪道,而是在正儿八经的药企工作,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副科长,要是两兄弟调换一下,估计老爷子能省下不少心。”
他原封不动地在电话里将这话复述给姜止,最后补充上一句:“这是沈暨那些素未谋面的家人们对他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