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旧称

第218章旧称

他听得清楚，叫声正是从珈罗殿而来。难道……他抑制不住心中升起的恐慌，开始拔足往相邻的殿宇狂奔而去。  院子里，本该重伤眠玥的墨剑于最后时刻调转方向，挟着“逆川”的剑锋避无可避，矮小男子猝不及防之下，只来得及瞪大双眼便气绝身亡。

顷刻之间，胜负逆转，原本无人能够靠近的阵心，除了眠玥，更多出一位身姿隽然的男子。

就在矮小男子倒地的刹那，阵法不攻自破。

一切都快得不可思议，甚至于，妇人嘴角的笑意还未收回，就惊惧地看到，刚刚还同她并肩而立的师兄，眨眼间魂归西天！

顾不上阵法已破，她扑倒在丧失生机的男人身上，想说服自己，这些都只是幻术，是噩梦……双手捧着干瘪的头颅，想要嚎啕大哭，一张嘴，却呕出一大口殷红的鲜血。

没有什么比当世最顶尖的奇门遁甲高手死在自己阵中更加讽刺的事，然而，似这般较量与博弈，哪一回又不是以生死做注？

说到底，这也算害人终害己。

被牵引着后退两步，眠玥不敢置信地抓紧季原衣袖，急切道：“你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她于一瞬间忘却了刚刚的生死困境，关切的话脱口而出。

这不是梦境吧？本该难以脱身的人，却于千钧一发之际，出现在这个隐蔽的小院里！

虽说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赶来救她，可是——他不是被喇嘛教的人困住了么？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在此处？他又如何进的阵？

他——不会误会自己吧？

“我不是……”眠玥想将眼下的情况解释清楚，却被一个温和的声音打断道：“我知道，咱们出去再说。”

是啊，她糊涂了，虽说阵法已破，皇宫大内可不是久留之地。

眠玥本就计划着今夜离开，自然可以说走就走。这个时候，刚刚还趴伏在地的妇人却横身挡在了二人面前。

面对仇人，她满脸悲恸转为怨毒，一出手就是不要命的杀招。

然而，没有阵法加持，以她的武功和仓促施出的障眼法，想要对付季原眠玥，无异为天方夜谭。

没过几招，高胖妇人就被轻易擒住，然而，如何处置此人，季原却有些犹豫。

“祁山双英”并非十恶不赦之徒，虽不知这样的化外高人为何会替大乘皇室效命，但刚刚破阵之时，季原恼他们出手狠辣，已直接取了矮小男子性命。

如今要他杀死这为报夫仇以命相搏的妇人，却终究有些下不去手。

正想一掌将她劈昏了事，高胖女人却似瞧出了他的想法，死死地瞪着他道：“我们师兄妹同生共死，用不着你怜悯！”

师兄已逝，剩她一人活在世间又有什么意义？她连那小丫头都斗不过，更遑论眼前这武功高得可怕的男人？

只不过，就算她老婆子死了，也自有人将他们留住！

这个念头于心底成形，趁季原手刀未落，妇人仰首长啸，意图引起紫宸殿里那位的注意。

然而，她啸声刚起，便被相邻的眠玥挥剑割断喉咙，变成一个再急促不过的音符。

饶是如此，这声音也足以划破黑夜，钻入夜不能寐的有心人耳里。

眠玥与季原对看一眼，彼此都明白妇人妇人临死前的反扑意味着什么。

以司连熠的性子，必然留有后招，若是惊动了他，则恐节外生枝。

事不宜迟，必须立即离开此地。

二人身形刚动，便见斜里闪过一道暗影，却是本该于屋中昏睡的念秋扑到跟前。

明知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女子依然咬紧牙关，倔强地站在院门前。

“看不出来，你倒是个深藏不露的！”平日里极少开口的小侍女竟是个练家子，眠玥冷笑之余，亦打算快速了结了这拦路石。

“等一等，”季原拽住眠玥手腕，肃声朝着面前的女子道：“秋奴，你让开。”

乍然响起的旧称，惊得少女将眼瞪大，纤细的身子更于月光下瑟瑟发抖。

他叫她“秋奴”……他居然，记得自己！

“秋奴”正是念秋做小宫女时的旧名。

她6岁进宫，不知幸或不幸，除了做打扫浆洗的活计，也被挑选成为东宫的暗卫。

这个名字是师父起的，也没什么意义，不过是她来东宫的季节为秋天，师父更要她牢牢记住自己奴才的身份。

她是个安分守已的人，该干的活儿毫不含糊，不喜欢的刀枪棍棒也咬牙坚持下来了。

尽管如此，在东宫，她也是影子般的存在。

那个时候，每天都过得很辛苦，日子见不到头，她也以为，自己的人生也就这样了。

直到有一次，她被同屋小姐妹硬拽去看刚过东宫的太傅大人。

话本子上的太傅都是白胡子老学究，但她知道，本朝的太傅十分年轻，是打下江山的大元帅、大英雄。

却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那么地斯文俊美，笑与他言之时，更是让人恨不得融化在那双动人的眼眸里。

也是自那时起，小女孩才总算明白，为什么每到陛下或是太傅驾临，东宫上下都会群情激奋，再忙的人也会暂时撇下手中事务，管事嬷嬷亦宽宏地不去责罚……

她跟着去看了两回，却不似别人那般痴迷，反倒表示不愿再凑这个热闹。

没人知道，她心中那个固执的想法——他愈好，愈衬出她的卑贱。

本是不会有所交集的人，又何必，痴心妄想？

而那位大人虽为太傅，每次来东宫，也不过是走马观花图个应付，大概也同其他人一样，认为前太子并非可造之材。

平心而论，前太子不是坏人，秋奴悄悄听人议论，道他过分温软，缺少杀伐定夺的帝王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