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追问
第205章追问
看到眠玥抄写的东西，他时而愁眉不展，时而满腹疑惑，时而瞠目结舌，时而则大惊失色，总之，脸上的表情甚是精彩。 “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快对哀家如实道来！”将他的变化尽收眼底，上官碧霄沉声催促道。
老医官身子一颤，却更加仔细地研看起来。
“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两个时辰后，周文泰业已读完全部内容，他没有立即道出结论，只是巍颤颤地一再叩首。
“说！”再度开口，尊贵的妇人已然含了丝厉色。
“娘娘恕罪，敢问娘娘，这本记录是从何而来？”他虽然奉命将眠玥带进太医院，却并不晓得那“药童”的身份，更不知道“他”在密室里抄了这些东西。
没想到此人看似畏缩，竟然能大胆发问，上官碧霄望了望身旁的眠玥，眼见后者冲她点点头，这才道出记录的来历。
“微臣在太医院供职多年，从前王爷卧病之时，也曾参与过诊治，当时的病例记录我看过，却并非眼下这些！”老医院犹豫再三后吐露疑惑。
既然能够修改记录，更将其藏在太医院中多年不被发觉，那么王爷的病，便不是想象那般简单了。
“你且说说，刚刚都发现了什么？”这一次，却是眠玥皱着眉问。
“这记录既与微臣见过的不同，里面的方子，自然不全都是救人的……”突然窥见如此天大的秘密，周文泰战战兢兢地道。
此言一出，上官碧霄立刻脸色大变，眠玥则上前两步，目光如炬地迫问道：“太医院为王爷诊治多年，难道竟无人能够发觉他的药里有问题？”
其时眠玥仍是宫女装扮，她在形貌上作了些改变，周文泰自是认不出眼前的女子便是昌晔王妃，以及前两日随自己进出太医院的小药童。
起初，年老的医官见她站在太皇太后跟前，以为只是得势的心腹女官。
然而，女子甫一开口，那种面如平湖却又不怒而威的气魄，他活了一大把年纪，却只在寥寥几人身上看到过。眼前的女子小小年纪，竟然能有这等胸襟和气势，不知是何来历。
“这……”不知不觉间，周文泰额上渗出细汗，想要解释，又因为不知该怎样称呼眼前的贵人而一时卡住。
的确，如果照着这样的方子给王爷下药，表面看似乎没什么，不过数量上有的多些，有的又要少些，顺序上则是有的提前，有的却又无故延后。
寻常医师可能瞧不出来，但这周文泰出身整座大陆赫赫有名的岐黄世家，却是分外地眼明心亮。
看到后来，他心中隐隐生出个大胆的想法，然而，这个念头可是事关掉脑袋的大罪，又岂肯易说出口。
正在张惶犹疑的时候，一旁观望的眠玥却放缓声调道：“你不必紧张，据我所知，汤药的效果会因为用量的多少，煎炖的时辰，甚至添加的前后顺序而改变，可是，这种错误，却绝不至于出现在太医院中。劳烦周大人再仔细想想，王爷是如何生的病？后续这些药物又是如何添加进来的？”
眠玥虽非岐黄高手，可她在兰泽的药庐帮手数年，许多药材和药性都能够分辨得出。
先前抄写的时候她也留意过，只不过，她虽明知这些被隐藏的东西有问题，却看不出什么端倪。眼前这老医官定是发现了什么，才吞吞吐吐地不肯明言。
思及此处，眠玥又换了副“谆谆善诱”的口气：“周大人，我在苏锦的时候，曾听江湖上的高人言道，王爷以前，怕是被人落了什么蛊毒。你既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必能够看出它们之间的联系？”
皇室之中，谈毒色变，再添上一个神秘莫测的“蛊”字，更是闻着惊心。周文泰不肯道破的秘密，就由她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听到“蛊毒”二字，老医官就睁大了双眼，待眠玥把话说完，他已然汗湿重衫，不再试图隐瞒。
“事情过了这么久，微臣也无法断言……只是，若能确定是蛊毒的话，从王爷跌下冰湖那年算起，一直以来，咱们都错啦！微臣才疏，对毒药研究得不多，倒是听师父提起过，藏地有种蛊虫，会在进入皮肤后，经过药物催化，最终与身体合二为一，使其癫狂而死……”
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上官碧霄怒不可赦地打断道：“你说什么！当初是谁在哀家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这只是寒毒？！我楚方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何用！”
周文泰跟随太皇太后多年，鲜少见她如此愤怒激动，只骇得连连磕头道：“大怒伤身，请娘娘千万保重啊！”
眠玥也道：“母后息怒，且听他把话说完。”真相一点点浮出，尽管事实充满伤痛，最终结果出来以前，她们都得保持克制。
听到“母后”二字，周文泰从疑惑到震惊，一时间竟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安抚好上官碧霄，眠玥才又继续道：“我在王爷起居的地方见过虫孜草，周大人以为，连同这本记录上的东西，就能够谋害王爷28年不被发觉么？”
奚孟原身为先皇唯一嫡子，被人觊觎和下毒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宫中和王府皆守备森严，收买个把太医容易，糊弄整座太医院却比登天还难！
能够在28年里持续下毒和掩盖他的病因，实在令人称奇！
要知道，奚季原的病一直由太医院照看，而太医院库房每一样药材的进出都得经过重重审查，做不得虚。
“王妃英明，虫孜草毒性奇特，于蛊毒正好有加持的作用，这本记录上的方子也都是些催化的。可是，仅凭这两桩，还难以瞒住太医院数十年。”这也是他大惑不解的地方。
老医官皱起眉头，眠玥则心念一动，问：“如果再加上大量制草乌呢？”
此话无异于点醒梦中人，尚在苦苦思索的周文泰猛然抬头，神情中一半是不敢置信，一半则是醍醐灌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