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共桌
第186章共桌
揣上紫芝，收起铺子，看着像是姐妹般的师徒两人有说有笑地逛街吃茶。 意想不到的是，一直生活在大乘的蓝樱竟是楚方人，且对这苏锦城十分熟悉，有她指点，这个下午，眠玥过得很是惬意。
眼见日头西落，天边暮色渐起，正在戏楼上听板书的蓝樱借口清点铺子率先开溜，眠玥招来伙计，亦打算结账走人。
“清风，前面那位‘公子’的茶钱记在我账上。”正在掏银子的当儿，一道慢悠悠的嗓音自身后响起。
说话之人显是熟客，名叫“清风”的小伙计只眯缝着眼向后一扫，就眉开眼笑地道了声“好咧！”朝眠玥哈一哈腰，转身去了别处忙活。
平白无故受人好处，眠玥可没有欣喜的感觉，她低头审视完自己这身男装打扮——应该不会被外人看出来才对——这才缓缓回头，视线对上某张笑眯眯的脸。
她见请客之人是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长得倒是十分俊秀，只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透着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
那少年身边坐着个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殷勤地与他把酒，隔桌却有两名目露精光的男子，看似不经意地喝着酒，实则将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少年身上。
这大概是某位显贵家公子哥儿吧，初到苏锦，眠玥无意与之交集，便只站起身，朝对方拱手一笑道：“多谢兄台。”
说罢，从容自若地掀袍下楼。
临出门前，眠玥将小伙计清风抓到一边，确定不会引起二楼的注意后，她压低声音问：“刚才请客的是哪家公子？”
清风却抓了抓头，一脸茫然道：“小的也不知道，只是记得，从几天前开始，他天天来咱们这听戏，出手大方不说，每回带来姑娘也都不同。”至于客人的身份，他们却没有资格去打探。
不是苏锦城的人？眠玥心下疑惑了一阵，倒很快将这件事抛诸脑后，按照记忆的方向朝着驿馆而去。
踩着晚膳的点儿进门，绿芹早已拿出她最喜欢的云缎裙等候在侧，眠玥见这丫鬟一脸喜色，故作惊奇道：“咱们这里是来了贵客么？看把你高兴得。”
“这里除了我们，哪还有什么贵客，来的当然是此间的主人。啊不对！小姐即将变作城里的女主人，谁也不敢当您是客呀！”绿芹点点头，又跟着摇摇头，紧跟着急忙解释起来。
她话说得颠三倒四，眠玥却能听出其中的意思，既然自己是这里的女主人，那么主人便只有一个。
换好衣衫，眠玥脚步轻盈地迈进侧厅，果不其然，热气腾腾的饭菜后面，有道熟悉的身影正在自斟自饮。
因着有个不能相见的规矩，季原悄悄到来之时，贴心的丫鬟已将后院的下人们全部遣散。
“等很久了吗？”眠玥径自到他对面坐下。
“不久，刚刚好。”男人显是匆匆而来，身上穿着尚未换下的五爪金龙朝服。眠玥头一回见他做此王爷的打扮，便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掀起摆放在正中央的铜炉，季原很自然地盛上一碗炖得烂烂的牛骨汤递与眠玥。
“你这样，真的会把我宠坏的。”凝望着对方专注的神情，眠玥叹息地道。
她爱着这个男人很多年，却从来没有想象过，有一日他会专程等着自己吃饭，她也会喝到他亲手盛的汤。
胸臆间突然涌起酸酸胀胀的情绪，这让她将满肚子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夫妻之间不都是这样吗？”季原觉得很正常，倒是小丫头那副无比感动的模样，将他逗得笑出声来。
是啊，虽然没拜堂，他们已经是夫妻了。然而，看多了人间悲欢的她，则比同龄之人更多一分清醒。
那便是，生死与共易，固守着平淡的幸福却十分难。
低头喝着暖暖的牛骨汤，直到心境平复，眠玥才又道：“你最近都不得空么？”
虽然老听他说要将问题丢给别人，但男人的性格，眠玥是清楚的，真到有事发生的时候，他是最不可能推卸责任的那一位。
“有一些碎务。”季原点点头，于这个问题上却不愿深谈：“这两天可能要将你独自留在驿馆了。”
“你忙你的，我正好在城里逛逛。”眠玥浑不在意地道，她今天逛了几处地方，还远远没能尽兴呢。
也是，小丫头向来无须人操心，季原一笑过后，将话头转去别处：“对了，你今天见着蓝樱没？”
“见到了。”想起师父的“情趣”，眠玥暗自抽了抽嘴角。
不过，倒是感觉师父她老人家收错了徒弟，比起自己，洛都城里的顾绛怜顾老板应该更对她的胃口才是。
晚饭过后，季原却也并无离去的打算，看他连吃饭都带着厚厚的卷宗，正好眠玥已经逛了大半日，此时也不想出门。
她临时居住的地方倒与书房相连，两人直接进到里间，很有默契地各行其是。
只见季原时而凝神沉思，时而奋笔疾书，眠玥则找来此处的地方志和山水游记，饶有兴致地于灯下翻看。
还记得小时候，她最爱到太傅府的藏书阁里等候男子出现，这样的机会的不多，因为他总是整日镇在钟山院的书房中。
现在的她，已然能够坐在最接近他的位置，再也无需思而不得。
有一种梦想成真的感觉呢。
不知绿芹用的什么法子，除了紫珠偶尔进来添些茶水点心，整个晚上驿馆后院都静悄悄地没有声音。
等到夜深人阑，季原总算解决完成堆的事情，他朝安静看书的女子伸出手，看样子，竟是打算在此留宿。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他们的现在的关系就再也瞒不住了。
于这件事上，眠玥觉得，她虽勇于同他身心合一，却并无同样的勇气将此公诸于世。
可是犹豫归犹豫，看着清俊的男人逐渐靠拢，笑意中更有了蛊惑的味道，她心中坚守的防线立时变得丢盔弃甲起来。
谁要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去，反正只剩下两天，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眠玥自我麻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