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乱世枭
第223章乱世枭
强敌胁迫之中,周芷若为救赵敏,也只得在军账外里里外外几层的兵甲前信步踏出,随着朱元璋派遣的使者,各乘马匹上路,径往益都城去。自那日她二人随流逐走,王保保便命兵士昼夜搜寻,却始终不见人踪,可叫众人好一顿忧心,此刻益都并着周遭郊县,但凡可张榜布告之处,皆有朝廷的寻人令,只隐去赵周二人身份不提,可接连数日,依旧未有消息。
这日夤夜时分,黄衫女子仍是不眠,低头阅卷,日夜探查赵敏之下落,她手下婢女也来援此,自房中正端着茶碗出去,方一撩帐,便见周芷若一身风霜,鬓发微乱的立在跟前,不由又惊又喜,呼道:“姑娘,是周掌门!”
郭姑娘此时也难以入睡,向王保保打听赵周二人的踪迹无果,将要回去寝下,听得婢女这一声呼喝,忙跟过来,见黄衫女子已立在账外,她跟前站着周芷若一人,不由心中一慌,还未开口,已听黄衫女子问道:“赵敏呢?”
周芷若一双眉眼神色复杂,只道:“我要见世子。”她想到赵敏正身陷囹圄,当真半刻也不能平定,便简洁将事情原委讲了。众人听得无不惊讶忧心,即请王保保过来商议对策。
王保保此时也接到属下报告,说朱元璋遣使前来,再听了周芷若之言,又气又忧,道:“朱元璋那厮一心为图大业,千方百计的要我归降,如今竟使出这么个法子来,怎不叫人担心敏敏的安危?”
黄衫女子道:“为今之计,便是好生谋划,设法破入朱元璋大营,将人救出。”周芷若点头道:“正是,我自他军中出来,多少看了些里头的情况,可尽数说与世子晓得。”当下几人商议一番,大致定了个救人之法,郭姑娘道:“朱元璋手下将才颇多,明教五行旗作战了得,这些日子里我也有所耳闻,此番前去,咱们也可布个五行阵法,于救人将是不小助力。”
周芷若道:“郭姑娘精通奇门八卦之术,若你肯出手,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众人妥当诸事,又怕事不宜迟,即由王保保连夜点军出发。朱元璋虽然遣使通好,有使者随周芷若前来,可王保保一怒之下,扣押了朱元璋的使者等人,又命人先足带了消息,往朱元璋军中送去,意在绝不茍同归顺。
朱元璋看了消息,无可奈何,说:“元臣与我交手者十之八九,若道神勇非常,惟库库特穆尔罢了,可偏偏他却如此泥古不化,目下尚还拘吾信使,又岂是识时务的人呢?”李文忠道:“王保保这样直截了当拒绝咱们,却是顾不得他妹妹的安危了么?”
朱元璋冷笑道:“我与王保保交过几回手,深知他的性子,也晓得他有多了解我本人。我朱元璋虽说成大事而不拘小节,可对待贤才良将,却是始终不同。他明白我扣留下郡主娘娘,即便真是拿来与他谈条件,却到底不会趁机折损她一分一毫,否则我此生,再也莫妄想收服王保保这一员猛将了。”
李文忠道:“既然如此,那王保保此番前来,定是有备无患,咱们需得从长计议,布下妥善之策应敌才是。”朱元璋点头称是,道:“我已传令出去,命常遇春等人速速来援,想军队不日便至。”
明教义军遍布天下,又互有联结,朱元璋之信一出,范遥、五旗使便赶在王保保来前先后到达,常遇春来得最迟,却由朱元璋亲自迎进,且说:“常将军劳苦,请来上座!”常遇春不以为意,道:“自张教主走后,明教之内,何人不晓吴国公,如此礼遇,常某不敢!”
原来从少室山大战之后,赵周二人携手共去,谢逊出家为僧,张无忌深感世事茫茫,又觉当今天下战事不休、烦恼不止,实在非他可理,自觉难以胜任,便屡次提出辞去教主之位、让与杨逍之意,众人再三挽留,他心地仁厚,不忍太拒,便将就得过。直至近日朱元璋风头大盛,又得了吴国公之名,张无忌忙趁机再提此事,明教兄弟无可奈何,只能容他拂衣而去。
张无忌浪迹天涯之事不久,唯明教之中将晓,无怪王保保尚且未知。朱元璋一方称雄,滁州明教义军又节节胜利,他自是春风得意。这次明教首脑大会,除了对付王保保大军外,便是朱元璋意图奉自己为义军的正式首领,待打平天下后登位为帝,建立王朝。
他这样心思也并非一日两日,众人都多少晓得的,如今张无忌一走,他更是肆无忌惮。这下聚在一处,朱元璋问及教中大事,但听彭莹玉说道:“确有大事!近来龙凤皇帝韩小公子应吴国公之请,自滁州迁往应天,到得镇江对岸的瓜步,座船倾覆,在长江中崩驾!”范遥闻言甚是惊讶,道:“怎会如此?”
自韩山童不幸战死,刘福通便统帅大军,拥韩林儿为“龙凤皇帝”。圣火令大戒虽禁止教众称王称帝,但当攻战之际,为了号召民心,夸大名号也所不禁。好在韩林儿为人仁厚,一向服从总坛,不致造成教内分裂,当年大都游皇城时,他还曾与张无忌、周芷若共游,颇为交好,怎料忽然遭此危难。
彭莹玉道:“韩林儿在瓜步舟覆溺毙,负责护送的是大将廖永忠。”朱元璋闻言大怒,当即道:“将廖永忠处死,作为护送主上不忠不力的惩罚。”常遇春忙道:“且慢!廖兄弟是冤枉的。”范遥奇道:“怎么冤枉?”常遇春冷冷一笑,道:“廖兄弟是我手下的得力战将,一向作战勇敢,身先士卒,他是暗中受了吴国公的密旨,故意翻船淹死韩兄弟。”
“一派胡言!”朱元璋拍台怒喝,当即与常遇春争吵,范遥听到此处,心中已是明白了七.八,从旁相劝道:“大家都是教中兄弟,这样大吵大闹,闹得军中人尽皆知,怕是不妙。这样罢,你们各退一步,只须偷偷将廖永忠放了,胡乱杀个罪犯充数,就此作罢。”
但朱元璋做贼心虚,早先派人将廖永忠抓了去,咬死不让常遇春调包,定要杀人灭口。二人为此事闹得不欢而散,当晚常遇春便借了一处僻静房舍,派出好手放哨守卫,又请了范遥前来议事,以防消息外泄。
范遥也对此十分烦恼,道:“我深觉此事难以两全,既不能让这件大冤案在明教之中发生,但如公然指责朱元璋,他手握重兵,势力盛大,如彻查到底,明教不免因此分裂,于抗元大业异常不利。”常遇春道:“朱元璋想争夺教主之位,当真是狠得下心,又怎容得了韩林儿做什么皇帝?只可惜我手下的寥兄弟,只不过替他做了回差事,就因此给灭了口,此番救不了廖兄弟性命,只能任由朱元璋胡为,我心中自然耿耿,到底还是才能不够。”
范遥道:“韩林儿通敌的亲笔书信已给呈上,他心腹也说确是叛敌,且不管此事真假,但寥兄弟坚欲替朱元璋除却反乱,也在情理之中。”常遇春道:“张教主临行前将教主之位让与杨左使,咱们对张教主向来尊崇信服,一致赞同,只朱元璋、李文忠等不愿将大好基业奉之于人,如今朱元璋的应天府兵马壮大,只怕是大势所趋,这个局面之下,有谁一表反对,就是作反,立时有杀身之祸。”
范遥说道:“张教主不喜权位,当然抛下这些烦心事,自去避世了,我等身处时局当下,该奉谁做皇帝,常兄弟也不必耿耿于怀,一切顺其自然便是。”常遇春点头道:“是,天下百姓苦战久矣,若朱元璋当真有那个才能,要我替他打江山,也不是不可。”
第二日清早,朱元璋又设宴款待了众将,对昨日不快示了歉意,先低了头,常遇春自也不好再挂着脸色,众人正樽酒杯饮,听账外小卒来禀道:“元廷中书省平章政事求见。”
朱元璋置下杯盏,不慌不忙的问:“他带了多少人马?”那小卒低了头道:“仅他一个。”朱元璋瞥眼环顾了一圈席上众人,面色肃然的道:“有请。”他手下小卒躬身领命退出帐去,不时便领得一人入来,正是王保保。
但见他衣甲未着,轻裘缓带,竟如同来赴友人之宴,再看其腰身四围,身无利物,似乎就差一柄折扇,便可踏春出游,好一副贵少爷相。常遇春等人见了都无不讶异,转头正想同范瑶低议几句,却不见他的人,常遇春心中奇怪,不及多思,回眸便见朱元璋皮笑肉不笑的冲王保保道:“世子难道当真虎胆熊心,只身一人便敢闯我千卒大营?”
王保保斜睨了一眼周围,毫不慌张,只冷笑道:“我妹妹在哪里?”朱元璋心觉有趣,可言辞却不失寒利,道:“世子本一孺子,承你父亲李察罕之余烈,骤得重权,又恢复山东、河南北诸郡,遽袭王爵,自然会萌骄纵之心,那也不怪的。只是如今这中原大势,我应天府占了六七,又有陈友谅奸狼之相、志娇之傲,世子觉得……这元廷江山还能多撑几刻?”
王保保对他的言语想也不想,哼道:“吴国公还真是时时刻刻不忘笼络人心,只我王保保今日前来,非以大元将才之名,也不是来与你争城夺地的,若非你们以强相迫,软禁我的妹妹,王保保又怎会来与吴国公见这一面?”
朱元璋笑道:“世子能明白我渴贤之心,那便再好也没有了。我知你以铁骑劲兵,虎踞中原,其志殆不在昔年曹孟德之下,是以诚心同世子结这门亲。”说着伸手一指后头的李文忠,续言:“世子瞧我这侄儿,在明教军中也是屡立军功的,并非什么酸兮兮的弱文人,不过说到诗词古颂,这军中倒数他最得力了,我可绝没有亏待郡主娘娘的。”
王保保打量了几眼李文忠,见他英眉俊目,气度倒也不差,只好似有些惧朱元璋,一直默默不语,当即冷声道:“我小妹自来心性颇高,凡夫俗子怎能入得她的眼?你也不必多说了,且将人领出与我一见,方能眼现吴国公之诚意不是?”朱元璋听他似乎不屑于李文忠,倒也竟不生怒,冷冷一笑,朝手下吩咐道:“思本,去将郡主娘娘请过来。”
李文忠应是去接赵敏,眼看近了大帐,朝随来的小卒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接人。”那小卒停步待命,李文忠大踏步走向赵敏所在的帐子,撩开帘布道:“赵姑娘,你在吗?”这一句话幽幽荡在空中,颇显寂寥。李文忠定睛一看,帐中横七竖八躺倒了十几名兵卒,看模样像是中了极厉害的迷药,却哪里还有赵敏半个影子?——粉香幽幽,芳踪无迹。
作者有话说:
加快进度!好了我知道又没有人看了,但是必要的过场还是要走的,你打我呀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