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合璧心
第116章合璧心
鹤笔翁听从世子之命,舞起鹤笔,化作一片黄光,同阿三一齐,向周芷若身上罩下。赵敏深知鹤笔翁武功之厉害,周芷若如今武功虽强,但以一敌二,手中又无兵刃,何况先前就还中过这鹤笔翁的玄冥神掌,生怕伤到了她,叫道:“鹤先生、阿三,你们要是伤了周掌门,我禀明爹爹,可不能相饶。”
王保保听妹妹还维护这余孽,怒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鹤先生、阿三,你们杀了这小孽子,父王和我均有重赏。”
他兄妹二人一个下令要杀,一个下令不得损伤,倒使鹤笔翁和阿三左右做人难了。鹤笔翁狡猾老道,边斗边向阿三使个眼色,低声道:“捉活的。”
周芷若冷冷一笑,上身微斜,右臂弯过,身影极快,从莫名其妙的方位转了过来,啪的一声,重重打了鹤笔翁一个耳光,沉声道:“你倒活捉一个我看看。”
鹤笔翁在万安寺见识过峨嵋派的功夫,更与灭绝师太交过手,虽知灭绝武功高,但也不至远胜自己的地步,料想周芷若这徒弟定不如师,左右一个狂妄小辈罢了,却不想一时大意,突然间吃了这个大亏,又惊又怒,但他终究是一流高手,心神不乱,当下稳住阵脚,将一根鹤笔使得风雨不透,周芷若欲待再袭,一时之间却也无法可施。
赵敏不肯坐以待毙,冲上前去,夺过阿三的坐骑,马缰一提,待纵马去接了周芷若脱身。王保保哪里肯让,马鞭挥出,刷的一鞭,打上她坐骑的左眼。那马吃痛,长声嘶鸣,前足提起。赵敏伤后虚弱,险些儿从鞍上摔下,怒道:“哥哥,你定要拦我么?”
王保保道:“好妹妹,你听我话,回家后哥哥慢慢跟你赔罪。”
赵敏道:“哥哥,你若阻止了我,那就是要杀她,周姐姐更当是我有意设伏加害,将来我再用她要的东西帮衬家里,她只怕会恨我入骨,你妹子……你妹子也就难以活命了。”
王保保当她说周芷若因家仇师恨会对之不利,还道:“妹妹说哪里话来?汝阳王府中高手如云,自能保护你周全。这小孽障别说出手伤你,你今次归去,她便想要再见你一面,也未必能够。”
赵敏叹道:“我就怕不能再见她。那我……我就不能活了。”
他兄妹二人情谊甚笃,向来无话不说,赵敏情急之下,竟毫不隐瞒,将倾心于周芷若的心意又一次坦然说了出来。
这一次不同于先前兄妹俩的私话,更是在众人跟前,王保保怒道:“妹妹你忒也糊涂,你是蒙古王族,堂堂的金枝玉叶,这些汉人不过贵族玩物,你豢来戏耍一番也罢,怎能真向蛮子贱民垂青?若让爹爹得知,岂不气坏了他老人家?”左手一挥,又有三名好手上前夹攻。
但周芷若和鹤笔翁此时各运神功,数丈方圆之内劲风如刀,便是阿三这等内力也不敢擅入,那三名好手又怎能插得下手去?
赵敏瞧得担心,叫道:“周姐姐,鹤先生固然内功深厚,更要当心他的玄冥寒毒!”
王保保见妹子仍旧牵心于周芷若,那是意不可回,心下焦急,伸臂一使劲,将她抱过,放在身前鞍上,双腿一夹,纵马便行。
赵敏的武功本较兄长为高,但重伤后全无力气,只有张口大呼:“周掌门,周芷若!你要拿回东西,须得先救我!”
周芷若闻声心中也躁,只愿立马去解了赵敏之围,不想再与鹤笔翁缠斗,猛地将手上力道往前一推,便要收掌跃身而出。神箭八雄大喝一声:“休想脱身!”阿三随即亦抢上前来,众人并列于鹤笔翁身后,九人将内力传入其体内,与周芷若抗衡起来。
周芷若心中焦急,怎奈此时正在对掌,神箭八雄与鹤笔翁、阿三合力,一时真叫她脱不得身,况且真气流动时不可分心,否则气息紊乱,有走火入魔之祸,当下也只得凝神与众人拼起内力来。只她清楚不过,这般以一敌众并非良策,枉耗内力不说,还要被绊住了脚。
瞥眼见赵敏被王保保携着打马带走,当即不管,冷喝一声,九阴真气呼呼自两掌涌出,使上了十成劲力,凛风狂卷,鹤笔翁见得她一双红极的眸子,阴恻似鬼,不禁心头一颤。便是这一些微分神,周芷若趁机将掌风狠狠一推,鹤笔翁只觉掌间一股阴力袭来,身子一晃,给逼得倒退三步,他身后的众人亦随之齐齐乱了阵脚。周芷若抓紧时机,忙展开轻功,向王保保马后追去。
“快拦住他!”鹤笔翁大惊,慌喊一声,并着众人又提气急赶。周芷若每当几人追近,便反手向后挥出数爪,九阴真经威力奇大,这白骨爪风如利刃,每每一出,身后众人便须闪避,不敢直撄其锋。如此连阻三阻,周芷若已追及奔马,纵身跃起。
王保保忽听得身后呼呼风声,一道人影冲上前来,眨眼间便抓住了他后颈。这一抓之中暗藏拿穴手法,王保保上身登时酸麻,双臂放开了赵敏,身子已被周芷若提起,向旁边一名好手投去。那手下急忙张臂接住,周芷若已抱起赵敏,跃离马背,向左首山坡上奔去。
其余好手大声呼喝,随后追来。可是这山峰高达数百丈,登高追逐,最是考较轻功,众高手远远见周芷若身形缥缈朗逸,后背一顶箬笠,于这蒙蒙绿峦间,只一袭袅袅青衫。
鹤笔翁等人无不惊异,这一跃一纵,足见其轻功已臻化境,如此高崖峭壁,她一手揽着赵敏,还能跃得轻松,不由暗自赞叹。追赶间,只见周芷若在山上拾起几枚石子,连珠掷出,登时有人中石,骨碌碌的滚下山来。余人吃惊,虽在世子王保保监视之下不敢停步,脚下却放得缓了。
眼见周芷若抱着赵敏越奔越高,再也追赶不上,王保保破口大骂,连叫:“放箭,放箭!”自己也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向周芷若后心射去。他弓力甚劲,但终于相距太远,崖壁太高,箭尖离周芷若后心尚有丈余,羽箭便掉在地下。
赵敏被人带着于高崖间奔走,又是一番有惊无险,手臂揽着眼前人脖颈,知道众人已追赶不上,一颗心才算落地,叹道:“总算我有先见之明,没告知你兵书的所在,否则你这没良心的,又焉肯出力救我?”
周芷若抱着她转过一个山坳,脚下仍是丝毫不缓,叹道:“你早跟我说了兵法所在,自己回营养伤,也不必助我救下常大哥麾下的五行旗众人,岂不两全其美?又何苦闹成这样,既得罪了兄长,又陪着我躲藏吃苦?”
赵敏道:“常遇春你定然是要救的,他英雄磊落,也不舍得手下兄弟,你为了你常大哥,定要孤身在精兵强将之中拼杀,我怕你有个好歹,除去开口相助叛党,难道还有更好的法子?如今哥哥已得知你的身份,我既决意保你周全,这个兄长嘛,迟早总是要得罪的。”
周芷若虽知她对自己甚好,但先前二人之间总藏算计,不似今次,赵敏在元兵埋伏之中,却是真真正正对自己推心置腹,心中一热,唤道:“敏敏!”
赵敏见她脸上情意盈盈,眼波流动,忍不住凑过头去,在她微微颤动的唇上一吻。周芷若呼吸一紧,险些儿没将她摔下,双臂用力更抱紧了她。两人皆是情到浓时,一吻之下,自是难舍难分,赵敏也去勾住她脖颈,吻得呼吸不过,才满脸通红地放离了她。
周芷若看她苍白憔悴的脸上更有说不尽的娇媚无限,又想再去轻薄,不料赵敏受伤后气虚体弱,激动之余,不及再与她缠,竟尔晕去。周芷若忙查看她脉息,探来平稳有力,料知无妨,心中却又加深了一层感激,突然想道:她待我这般好,若我不是反元的周王遗孤,也不是担负驱逐鞑虏重任的峨嵋掌门,更未曾承先师大义,只是一个平民家的汉人女子,那么武穆遗书,我便给了她又何妨!
赵敏晕去一阵,便即醒转,见她若有所思,问道:“你在想什么?定是想武穆遗书了?”
周芷若也不隐瞒,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到自己三番两次都对你狠不下心,拿不回兵书,辜负师父和师姊们之望,很过意不去。只恨自己不是个普通百姓,什么天下大事也不用顾。”
赵敏道:“峨嵋派和明教的婚事,于你门派大大有利,你却因我在濠州悔婚,现下后悔不后悔?”周芷若道:“当时我要跟张公子拜堂成亲,想到你时,不由得好生伤心,此刻想到了肩上重担,却又好生惭愧。”
赵敏微笑道:“周姐姐,那你心中其实是对我爱得多些了,是不是?”周芷若嘴唇一动,似乎欲言又止。赵敏却已鉴貌辨色,偷偷笑了笑。周芷若道:“你又笑我什么?”
赵敏眼睛里亮盈盈的,说道:“我笑有些人对我呀,是又爱又恨。从前我问你,要抵消你心中恨事,是不是得杀了我?那时候你旁的不说,光讲了一句‘匈奴尽灭,天下太平’,我后来想一想,那时候你心中便对我舍不得啦,否则又怎会尽扯些看似大义凛然的话来,却就是不肯说一句杀我?”
周芷若道:“老实跟你说罢,我方才在想,若我只是个平民女子,你要那武穆遗书,我给你也不怎样,就可惜我今生注定不能做个愚民。”
赵敏闻言心中一动,说道:“我其实也想过的。如今天下叛党作乱,镇之不尽,朝廷之中,多有奸臣,偏偏君心猜忌,反对我特穆尔家处处打压。我欲全心中志向,但凭一己之力,就可力挽狂澜吗?难道、难道我当真生不逢时?”说着叹了口气,又道:“这郡主之尊位,使我生来享尽荣华,对富贵二字瞧得并不甚重,左右还是不舍得家人。爹爹和大哥是铁骨铮铮的蒙古男儿,他们既不肯退却,我也势必要护他们平安,有时想来,你和我还是被造化作弄,做尽身不由己之事。”
二人正说话间,忽听得前面一人朗声道:“郡主娘娘,小僧奉王爷之命,迎接郡主回府。”只见山后转出二十余名番僧,都身穿红袍。
周芷若认得这些番僧的衣饰,当初在光明顶峦道之上,他们曾出手拦截峨嵋派众人,武功着实了得。赵敏见这些人乃是汝阳王手下的‘十八金刚’,不由也微微吃惊,早先她于万安寺生擒六大门派,便是多亏了他们出力,但这群人向来跟随在汝阳王左右,如今却在此处出现,岂非——
她正思量间,当先一名番僧双手合十,躬身说道:“郡主身上有伤,王爷极是担心,吩咐小僧,迎接郡主芳驾。”说着举了举手上的一只白鸽。
赵敏心下一沉,知道是兄长以白鸽传讯,通知了父亲,是以为这群番僧迎头截住,问道:“我爹爹在哪里?”那番僧道:“王爷便在山下相候,急欲瞧瞧郡主伤势如何。”
赵敏暗叫不妙,这下恐怕连父王也得知了周芷若身份,那么更是难以周全,侧头过去低声说道:“周姐姐,待会儿少不得危急,你便挟住了我,寻机逃罢!”
作者有话说:
逃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