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妈妈，我恋爱了

佟浩波生于蓝城，长于蓝城。

这是一个四季分明，拥有蓝天碧水的小城，在前几年还被评为“百强县”，是一个适合养老的边陲小城。

佟浩波生来就是聋哑人，这让她吃尽了苦头。没法读书，没法当正式工，只能靠打零工、回收废品、做小摊营生。

在她二十岁那年，她结阍了。

没什么浪漫故事，没什么动人感情，就是领证，办酒，用彩礼给家里盖了新房子。

这个男人还可以吧，在镇上开了一家小卖部，除了跛脚和打牌以外，没什么大缺陷。

佟浩波认为，她这人只有一个优点——勤快。

家里永远是干干净净的，种地永远是抢在最前头的。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如同牛一般干到天全黑。

她的背永远没有挺直过，她的手里永远是有活的。

二十一岁，佟浩波怀孕了，她的丈夫说，“你一定得生个男娃啊。”

次年，佟乐臻诞生了，一个像小猴子一样皱巴巴的女儿，连哭声都比别人弱上几分。

佟乐臻不姓佟，而是随佟浩波的丈夫姓，只是在牌位上，她姓佟。

佟浩波爱这个孩子，她日夜祈祷：乐臻不能是个哑巴，一定不能。

可能世界上真的有神吧，佟乐臻是一个非常健康非常聪明的孩子。

佟浩波又想：苦尽甘来了，好运气降临在我身上了。

丈夫不愿意花钱送女儿读书，只会在家里念叨，“再生一个男娃，再生一个男娃。”

佟浩波觉得他魔怔了，女男都是自己的娃，怎么就能这么狠心？既然你不养，我来养。

俩人分居了，但是没拿离阍证。

这是很常见的，大家觉得离阍很丢人，只有过不好日子、没本事的女人才会离阍。

佟浩波没有房产，便在镇上租了一间房子，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养家、带孩子。

丈夫没有给她一分钱，听说很快就另找了一个女人。

佟浩波肯干能干，省下钱来送佟乐臻读最好的学校，简直是花钱不眨眼。

佟乐臻很争气，从小到大都是班级里的第一名，写作文还能拿奖，就连运动天赋也很好，长跑拿过市里的冠军。

佟浩波认为佟乐臻是天妈妈的恩赐，是她毕生的珍宝。

佟乐臻心疼妈妈，放了学就帮佟浩波干活摆小摊，有同学来讥讽她，“你们家真穷酸啊，你那个哑巴妈怎么那么丑？”

佟乐臻二话不说，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赶紧给我滚！滚之前把饭钱给我结了！”

很快，佟乐臻升入重点高中，被当做尖子生培养。老师告诉佟浩波，“你家闺女能上咱们国家最好的大学。”

佟乐臻考上top级大学那天，是佟浩波这辈子最幸福、最开心的一天。

上了大学的佟乐臻只有寒暑假能回家，其余时间都在做家教。她年轻的、闪着光的脸上写满对于未来的向往，“妈妈，我们要多赚钱，要给你买房子住。”

大二那年暑假，佟乐臻回到家里，佟浩波准备了一桌大餐。在饭桌上，佟乐臻一脸甜蜜地说：“妈妈，我谈恋爱了，他人很好。”

从小到大，母女俩无话不谈，彼此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因此，佟乐臻很自然地和母亲分享这个好消息。

“他是哪里人？他对你怎么样？你有没有好好考虑过？”

佟浩波的手语打得飞快，一个又一个问题蹦出来，佟乐臻都一一回答了。

“他是南方人，家里条件很好，但他没有看不起我。他对我特别好，带我去吃西餐啊，见世面啊。

我打工回来晚了他还会给我买饭啊，接我下班啊，上次我们做小组作业的时候，有一个男同学说了我几句，他立马就为我出头了。”

佟乐臻的表情很幸福，说起和男友之间的日常时，两颊粉红，胜过千万朵云彩。

佟浩波不太同意，“你应该好好学习，等毕业以后再考虑这些。”

“可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啊，他答应过我，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没有恋爱过的，没有认清男人本貌的，天真单纯的佟乐臻啊。

大二那年寒假，佟乐臻又回家了，她的身上多了一些明显价格昂贵的首饰和衣服。

佟浩波不是抠门的人，面对自己的唯一的女儿，她向来是力求能力范围之内的最好，但这些东西已然超出她的能力了。

“这是哪来的？”

佟乐臻有些羞赧，“有的是他送我的，有的是我自己买的。哎，妈妈，你不知道，他周围的人家境都很好，我总穿那些东西太丢人了，所以他就送了我一些，但是我不能让他总买啊。

我拿家教费和生活费也买了一些，妈妈，你不会生气吧？”

佟乐臻说这话时心怦怦跳，她撒谎了。

男友确实送了她一些奢侈品，但更多的都是她自己买的。

佟乐臻依靠学历疯狂接家教，有时候甚至翘课去赚钱。而且，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了，她在减肥、攒钱。

男友总说她太胖了，配上单眼皮很难看；腰太粗了，腿也不够直，穿裙子一点都不漂亮。

佟浩波心疼坏了，“怎么瘦成这样，这几天好好在家补补。”

漫长的冬日里，佟浩波有很多时间观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