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维庸之妻 - 人间失格 - 太宰治 - 二次元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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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维庸之妻

第2章维庸之妻

门口传来急匆匆的开门声,一定是丈夫喝得醉醺醺地回来了。我醒了,但是不想说什么,也没有起身。丈夫进了隔壁房间,打开灯,气喘吁吁地拉开书桌和书柜的抽屉,好像在翻找什么东西。翻腾了一会儿,他又沉重地坐了下来,只能听到慌乱粗重的喘息声了。他想干什么?

我还是没有起身,只是问道:“你回来了。橱柜里还有饭团,你要不要吃点?”

“知道了,多谢。”丈夫温柔地说,他以前从没这么温柔过,“孩子好点了吗?还发烧吗?”

他竟关心起孩子来了,真是少见。明年孩子就四岁了,但看上去比邻居家两岁的小孩还要瘦小。不知是营养跟不上,还是受丈夫酗酒的影响,又或是生了什么病,反正是路走不稳,话也说不好,只能说些模糊不清的字,像是大脑发育出了问题。我带他去公共澡堂,脱掉衣服的他露出骨瘦如柴的小身板,我抱着他,看着那丑陋的样子,心酸不已,禁不住当众哭出声来。这个孩子要么拉肚子,要么感冒发烧,总是生病。丈夫则整天不在家,也根本不关心孩子。若我跟他说,孩子病了,在发烧。他顶多会说:“这样啊,带他去医院,让医生看看。”然后就穿上大衣,头也不回地走了。难道我不知道应该带他去看医生吗?看医生需要钱,可我手里没钱,我能做的,只有抱着他,一遍一遍地轻抚他的小脑袋。

今天晚上,丈夫很不同寻常,不但特别温柔,还关心起孩子的病情来。可是,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非但如此,甚至还觉得后脊梁骨升起一股寒意,十分诡异可怕。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便什么也没说。房间里只能听到丈夫喘气的声音,急促、慌乱。

忽然,门口传来一个尖细的女子的声音:“打扰了。”

我就像被劈头浇了一瓢凉水,忍不住战栗起来。

“打扰了,大谷君在吗?”这次,女子提高了嗓音,听起来更加尖利。她拉开了门。

“大谷君在家吧?”听得出来,她生气了。

丈夫这才走到门口:“有事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问的话也纯属废话。

“当然有事。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还干偷窃这种事?”女子降低音调,“这种玩笑很无聊,赶紧把东西还给我,这事就算了了,否则,我可要报警了。”

“胡说八道,没有礼貌的家伙!这是什么地方,不是你们该来的!滚开!不然要报警的就是我了。”

“先生,你胆子可真够大的。”门外传来另一个声音,是个男子,“你说什么,我们不该来这里?不要再装傻了,这件事可不同以往,你居然行窃。偷窃别人的钱财,要是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了。过去,你可把我们夫妇俩给坑惨了,你知道吗?今晚,居然还做出这么没脸的事情来。先生,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啊。”

“你们想讹诈我,恐吓我,休想!滚,有话明天再说!”为了营造气势,丈夫提高了嗓门,可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先生,现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你可真是坏到家了!我们也没别的办法了,那就报警吧。”

“随便!”丈夫尖声叫道,声音里透着虚弱。

我起身披了件外套,来到门口处,看见了两位客人,打招呼说:“你们好。”

男子紧绷着脸,朝我点头致意:“啊,您是他的妻子吧?”他长着圆圆的脸,穿着一件及膝的外套,看样子五十岁左右。

女子瘦瘦小小的,穿得很整洁,大约四十岁。

“这么晚还来打扰,抱歉了。”她脸上全无笑容,脱下披肩,回礼道。

这时,丈夫突然来到门口,穿起木屐就往外冲。

“吼,你可别想跑。”男子拽住丈夫的胳膊,两个人立刻拉扯起来。

“放开!要不我可动刀子了!”

丈夫亮出右手里的跳刀,刀光透着寒气。那把刀之前放在书房的抽屉里,是他的心爱之物。今晚,他回家后就去翻抽屉,好像在找东西,看来是知道会有人找上门来,要提前把刀找出来揣怀里。

男子赶紧躲闪。丈夫见机挣脱,他穿着大衣,像一只大乌鸦似的逃了出去。

“你这小偷!”

男子喊叫着,冲出门口,想要去追丈夫。我则不顾自己还光着脚,冲出去抱住那个男子。

“不要这样。会伤到别人的,让我来跟他说吧。”

“她说得对。他都动刀子了,你说什么都没用的。谁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混蛋!我不会放过他。报警!”男子自言自语。其实,他已经没有力气了,说话间,双眼无神地看着屋外的一片黑暗。

“抱歉了。两位请先进来,先跟我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说完,走上台阶,俯身蹲下,“我来处理的话,或许能早点了结。快请进屋里来吧,就是脏乱了点,还望见谅。”

两个客人看了看彼此,点了点头。

“我们是得跟您说说。不过,不管您怎么说,我们都不会放过他的。”男人的语气不像之前那么僵硬了。

“啊,进屋里慢慢说吧,请进!”

“呃,我们时间不多。”男人这样说着,却开始脱外套。

“不要客气,您还是别脱了。天冷,我们家里也没有生火,你还是别脱了,真的。”

“呃,那我们就打扰了。”

“请进。您也请进,别客气。”

这对夫妻一前一后,进入了丈夫那个六个榻榻米大小的房间。榻榻米破破烂烂的,纸窗漏风,墙壁垮塌,拉门面纸斑驳得都能看到骨架,角落里放着书桌和书箱——里面一本书也没有。这两个人看到这副凄惨的样子,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请他们坐到坐垫上。那坐垫也已经破得露出了棉絮。

“两位别嫌弃,坐坐垫上吧。榻榻米上实在太脏了。”

“初次见二位,却不知我丈夫早前就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了。今晚他又做出那么吓人的事来,估计脑袋里哪根筋又搭错了。我实在是无地自容,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道歉了。他平时就是个奇怪的人。”说到这里,泪水不自觉地流下,我抽泣起来。

男子一屁股坐到破烂的坐垫上,胳膊肘支在膝盖上,攥拳顶住下巴来支撑前倾的上身,不客气地问道:“恕我冒昧,太太,请问您多大年纪了?”

“您说我啊?”

“是。我没记错的话,您丈夫应该三十岁了。”

“是的。我嘛……呃,比他小四岁。”

“也就是说,你是二……二十六岁?你还这么年轻呢,可真看不出来。话说回来,您丈夫三十岁,您这个年纪也差不多。不过,我还是很意外。”

“我也是。”女子探出头来,她进来后一直在男子的身后,“刚一看到你,我就很感叹,大谷君竟有一位这么贤惠的妻子,可他怎么会变成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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