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一代贤相
第190章一代贤相卑南皇城，右丞相陆秀夫府上。
“咳……咳咳……”
脸色憔悴双眼透着疲劳的陆秀夫卧病在床，床榻边儿上坐着太子太傅枢密院副使张世杰，户部尚书苏郭义。
听着陆秀夫阵阵咳嗽，咳得憔悴的脸庞上越发苍白，越发没有血色，张世杰和苏郭义等人一阵心酸。
看着两人担忧的眼神，陆秀夫摁了摁脑袋上的毛巾，勉强硬撑笑容吃力地说道：“人老不中用了，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卧床不起，希望官家和太后不要以为老臣这是慵懒不愿上朝而装病哩，咳，咳咳。”
又是一阵要命的咳嗽。
张世杰使劲儿地摇摇头，握紧陆秀夫的手掌，说道：“丞相莫要想多了，今日早朝，太后和官家还问起你的病情了呢，早前不是让宫里的太医给您诊治过了吗？您就别多想了，小小风寒过些时日就会好的。”
越说越不吉利，苏郭义皱眉劝道：“丞相莫要说了，忒不吉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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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一落，管家陆五率先闯了进来，其余众人皆一脸悲戚地鱼贯而入。
不消一会儿，略施粉黛，一袭圆领凤摆绛紫宫装的杨太后牵着小皇帝赵昺风姿绰约地走进了陆秀夫的卧室。
杨太后毕竟是颇有心机的女人，纵使陆秀夫病危，想到的还是大宋的江山，随即将小皇帝拉扯了回来，道：“官家听话，来，让陆相把话说完。”
陆秀夫苦笑地摇摇头，唏嘘道：“太后啊，这阳间之事皇帝说了算，这阴间之事自是阎王做了主。阎王叫我三更走，怎会让我过五更？老臣临走前倒是有些肺腑之言相对太后娘娘说，咳.……”
一声鼻音顿时惊慌了张世杰高和苏郭义二人，陆相果真大限已到，心头酸楚难以言表，被陆秀夫一阵催促下去门口接了龙辇凤驾。
要说这杨太后就是好手段，短短一句话就将陆秀夫说的老泪纵横，靠在床上不停抽噎道：“臣老了，要走了，不能再……”
众人依依不舍地看着陆秀夫，相继退了下去，此时屋中只有杨太后和小皇帝，还有病危的陆秀夫。
拼着临终前的全身气力，陆秀夫对朝廷的人事变动向杨太后做了一系列的变迁。
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苏郭义和张世杰相相对视，这陆相是不是病糊涂了，这太后和官家深在皇宫，怎么会在陆府之外呢？陆秀夫靠在床头上，很是得意地笑了笑，道：“果真是大限已到，呵，呵呵，这老一辈的人都说，人之将死，耳目都比正常人要来得清明，咳咳。”
有点离题，言归正传。
“呜呜.……”小皇帝赵昺突然挣开杨太后的牵手扑进陆秀夫的怀里呜咽道，“陆相不要走，呜呜，陆相走了谁教朕写字读书，谁教朕治理天下，呜呜，陆相别走。”
张、苏二人与陆秀夫共事这么多年当然知道老丞相所说的确实是自己的缺陷，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不其然，内侍李敬忠独有的嗓门在陆府外响起：“皇帝陛下，太后娘娘驾到……”
用陈靖元的话说，陆秀夫跟诸葛亮一样，是个人才，但不是好领导。不会合理支配下属，凡事都揽在手中的领导，就不是好领导。你看看现如今的领导，凡是副厅级别以上的哪个不是脑满肠肥，衣冠鲜亮，五十岁的人，小摩丝一打，爱马仕腰带一扎，脸色红润，永远都是四十岁的外表，那叫活得一个滋润。再看看级别越高的领导，哪个不是不是享年八十好几，九十好几而仙游的？
陆秀夫继续说道：“我这一走，就怕杨廷玉那伙奸党会趁此机会跳梁而出，所以，必须联络陈，陈家维持朝中大局，咳咳，陈吊眼其人与其父陈文桂一般无二，都是忠义之士，尽可放心。至于，陈，燕国郡公，血气方刚，如今坐拥几十万能征善战之士，老夫，看，看不透哩。”
陆秀夫道：“老臣走后，陈宜中可接我位置.……”
这才是真正的大公无私，明明是政敌但为了国家社稷还是量才举荐，杨太后看着奄奄一息的陆秀夫心中委实越发不舍。
肺腑之言，陆秀夫的弥留之言，这才是杨太后此行的真正目的。
突兀，门外传来一阵喧杂声，好像是陆府的管家陆五，嚷嚷着要见陆秀夫。
杨太后正襟危坐，直言道：“陆相请说。”
这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陆秀夫还想起身行礼，却被杨太后拦住，倾吐玉珠道：“陆相无需行礼，好好休养，官家还小，离不开你的从旁照应哩。”
这话一出，连杨太后都动容，这陈宜中是国舅系，怎的陆秀夫还让他接右丞相的位置？谁知陆秀夫像是猜透了杨太后的心思一样，说道：“陈宜中为人虽不堪且喜好钻营，但是沉浮宦海多年，凡事都会三思而后行，较之张世杰等人更为老成持国，只要太后用好这枚棋子，是把好刀。”
说完，饶是再坚强如斯，也是一脸哀容，蹙眉忧心。
陆秀夫硬撑着坐了起来，叹道：“我自己的身子我还能不清楚吗？不过正所谓五十知天命，六十一甲子，六十而卒也算是仙游了，咳咳咳。”又是一阵急喘咳嗽，越发来得频繁和紧密。
陆秀夫恍惚一会儿，道：“如东瀛大定，当晋封国公之位，而且尽量让他留在朝中，不宜再带兵出征，功高盖主啊！哪怕陈靖元没有这个心思，也恐属下效仿当年太祖陈桥兵变，咳咳.……”
噌的一声，陆秀夫突兀坐了起来，脸色渐渐红润双眼缓缓有神，激动地张开双臂喊道：“东瀛大定？他，他真的做到了？”
“陆相。”
陆秀夫吃力地对着众人挥挥手，道：“你们下去吧，老夫要和太后娘娘说些话。”
而身边如内侍李敬忠，张世杰，苏郭义，还有陆秀夫的女儿，女婿苏柴义，更是感动得无以复加，齐齐跪在地上山呼皇帝万岁，体恤良臣。
陆秀夫为人忠心又好名声，自诩清流，自认大宋擎天柱，为保不出差错凡事都亲力亲为。中书省一大摊子事全都是他自己一人在撑着，就跟个高效运转的机器，迟早都有零件松散的一天，更何况他这么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头。
陆秀夫摆摆手，喘气说道：“别，让我说完。太医也是这么说过，老夫已到了油尽灯枯之时，若非有燕国郡公之前进献宫中的高丽人参吊着命，老，老夫早就撑不到这一天了。唉，说句心里话，老夫不是不甘心就这么走了，而是不放心啊。淮安（张世杰字），你为人太过刚强，正所谓过刚者易折，你性子缺少上善若水的那股子柔劲儿。而郭义呢？则凡事太过考虑，缺乏那股子狠劲。我这一走，朝中诸事交由你们手中，唉……”
“爱卿.……”
众人看着满脸潮红兴奋如斯的陆秀夫，心中哀叹，这就是回光返照啊！
他的做到了！东瀛大定，恢复中原，指日可待。
意思很明显，陆秀夫不放心张世杰、苏郭义二人，以他们二人的性子根本无法扛起清流系的大旗。
张世杰看着陆秀夫说完这么一大通话之后眼神又有些开始萎靡了，于是起身想叫人去请太医，谁知被陆秀夫一把抓住，道：“不，不用了，我好像听着太后娘娘和官家在路上了，不能让太医耽搁我的时间了，你们去，去替老夫迎接龙辇凤驾吧，我有话对太后说。”
就跟蜀国武侯，卧龙诸葛孔明一样，多智近乎妖，但事必躬亲，从不假手与手，最后活活累死在了五丈原，享年才五十几岁。
突兀，噗的一声，一柱血水从陆秀夫嘴中涌出，双眼一闭，双手缓缓垂下，溘然长逝。
说着声音越发的微弱，眼神也是越发的萎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