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命之赌 - 道真前传之东篱南山 - 如是清狂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第十章 天命之赌

云笈七签,道海玄微。

南宗元宗六象深层的一处禁地,因云气甚大而称奇,名唤:云笈道海。人行其间,看不见脚下所踏之地,令人有每行一步,皆会踏空的不安心悸;即使相对而坐,也难看清对面人的表情。无人知其占地究竟有多大,四处空空落落,哪一面都不着边际。头顶之天与脚下之地皆似云烟所铸,人立其中,身心皆无处着落,无一物可测,无一事可料。奇怪的是,竟有人终日乐居于此。

云中,依稀有一道紫色人影,端坐案几前,以云为纸,点水为墨,书写长卷。字迹隐现,看不真切,只见其袍带饰银,随动作闪闪烁烁,甚为华贵。忽而笔一顿,搁下,揽袖,起身道:“汝来了。”

北边天际徐徐打开缺口,天似亮了一亮,一束华光伴着吹飞漫天的寒雪照了进来。

云气遇寒而冻,凝固住了,天色清朗起来。

光束传音道:“道磐久见了。因教中事务有所耽搁,偏劳道磐相候多时,央千澈先行谢过。”

紫衣人上前相迎,人立雪中,笑道:“无须客气。北宗内务繁杂,多需道魁费心。式洞机则是一介闲人,久不理会南宗教务。若非云游外出,便长居于此,并无久候一说。”

光束喟叹道:“道磐方是修行解人,央千澈艳羡不已。”

式洞机摇头道:“你我共事多少年,此地并无旁人,汝非要如此见外不成?”

回答他的只有漫漫飞雪。

见央千澈并不打算回应此言,无奈道:“其实你也可与我一般疏懒,却偏要这么辛苦操持。”

光束流转,白雪飘飞,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吾一介俗人,只理俗务。今日前来与道磐相商一事,关于近年南北道真之局面,葛仙川与抱朴子两位掌教只一味放任不理,情势未曾缓和。吾以为长此以往,必为祸端,恳请道磐相助处理。”

式洞机听罢,并不意外。自久远前道真分了南北两宗开始,自己与央千澈从共事变成各事其主,一南一北再难有多少交集。此次央千澈亲自登门,必是出了不小的事情。遂奇道:“哦?吾并未听说。可是出了什么严重的冲突吗?怎地未见传报元宗六象?”

央千澈道:“目前虽无,但未来难测。此二人因修‘巧夺无极’出现意外,致使抱朴子功体大损,葛仙川解救不及,遂成不可调和之积怨。吾曾以为,经年累月之下,没有不可解决的心结。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吾终于有了动摇,也许事情并不如我想得这般轻易。也许,此二人不再合适统领南北道真,也无益于未来道真统一之局面。”

式洞机道:“所以,汝想取他人而代之?”

央千澈道:“眼下未必是取代之机,或者说,吾等该考虑扶持道真未来的新主人,以防万一有朝一日形势愈演愈烈,不至于苦手。”

式洞机沉吟道:“现任二位掌教皆勤勉于教务,实无理由更换他人。且其日久根深,动摇根本未必是良谋。前者虽未必完美,来者也未必合适。吾理解汝之思量,但,换与不换同样是风险。”

央千澈道:“若无良人,自不会前来相请一助,吾知你最重实效,无有把握之事,不敢相扰。”

式洞机笑道:“看来你已有适合的人选了,吾甚好奇,谁能得道魁青眼,请说来听。”

央千澈道:“北宗倦收天。”

式洞机点头道:“果然是伊。论武艺已不在葛仙川之下,再略加修行,登封造极指日可待,确实上选;但,吾听说此人不擅交际,恐非合适之选。”

央千澈并不认同道:“每一段不同的时机需要不同的人去处理。道真演变至今,分裂久矣,难成一统,关键在于各有所执,皆只关心自己利益。而倦收天为人正直公平,嫉恶如仇,道心坚定。吾以为此人之本性将是未来道真统一之旗手。”

式洞机却叹道:“江湖芜杂,人多是非,光凭武艺与正直,恐怕招来是非不断,又如何能长治久安?”

央千澈道:“确实,这是伊的弱点。但人各有所长,不可强求。所以,还要加上原无乡。”

式洞机不觉莞尔:“都言道魁温良谦和,却未料如此工于谋算。汝可真会挑人,吾刚下密旨给抱朴子,待本次大会后,便要原无乡进入元宗六象修行,话音方落,汝就前来挑中了伊。”

央千澈道:“几百年前,你我两位师尊置气相争,导致南北分裂,直至其临终亦未能完成一统心愿。可知分则容易,合则难。分合之间,在天,亦在人事,望道磐为大局割爱。”

式洞机道:“汝不闻,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汝操心甚矣!何不顺天应人,坐观其变?”

央千澈道:“吾知汝别有心思,志不在此。但,身在其位,但尽其职。念你我曾百年共事一场,望汝多加考量。”

式洞机无奈道:“好吧,我且问汝,何以认为倦收天与原无乡堪当此大任?”

央千澈道:“论才能,两者比肩;论志向,兴趣相投;论情义,一片赤诚。三者合一,是为可造之才。何不放手一试?”

式洞机道:“前两者,吾无异议。至于最后一者才是关键。殊不知,当年的抱朴子与葛仙川何尝不是道门英杰,且私交甚笃,可结果呢?不过徒留遗憾罢了。吾不信世上会有无条件的付出,只有交易才有可能各取所需。汝焉知倦收天与原无乡最终不会分道扬镳,再生嫌隙?难道他们现在这样一南一北各归其所不好吗?放手一试,也许就是血本无归。”

央千澈道:“天降英才,天授命者,这是他二人必经的考验。若能通过难关,二人前途无可限量,道真南北合一将现最大契机。吾实不愿道真再分离百年乃至更久。”

式洞机略一思量,忽道:“依汝之见,‘巧夺无极’真实存在过否?为何时至今日,凡修行者只剩两种人:一种是走功;另一种是无成。也许,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汝不觉得奇怪吗?”

央千澈道:“你的意思是,修行之法本身有其缺陷?”

式洞机道:“八九不差。一个道真的传说,当世无人得见,人信,吾不信。吾只信掌中之权,眼中之利,从不信这子虚乌有的传说。”

央千澈道:“汝为何突然提及巧夺无极?任何武学总有破绽,许是修行者未得开悟。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关于吾适才提议,倦收天与原无乡,道磐打算如何决定?”

式洞机却笑了:“人各有天命,不如,你我来赌上一赌。”

天命是什么?

如果一切并非注定,又何谓天命?如果一切早已注定,又何必抗命?人世间最是奇妙。总以为,每一个选择,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待终了,再回头,你并不确定究竟是自己行出了这条路,还是这条路一直在等你。深深浅浅,弯弯拐拐,路尽终南。

被南北最高领袖打了赌的两个年轻人,浑然未觉人生的地图正向新的方向展开,而此际的他们正陷入另一个麻烦之中。

一声“住手!”闷雷般炸响,惊住在场所有人。

与此同时,一队人急忙赶了过来。人来得真快,来得真多,瞬间到了眼前,竟是:道真南北掌教,道玄及道灵诸位灵长也赫然在列,而领路之人正是慕峥嵘之小弟慕潇韩。

倦收天与慕峥嵘只得止战,各退两边。

慕潇韩见其兄口吐朱红,惊呼一声,急奔上前,扶住受创的慕峥嵘,退归道玄之列。玄灵子见爱徒受创不轻,脸色便挂了下来。

倦收天走回原无乡身边,搀他起身,关切问:“你现下感觉如何?可有大碍?”

原无乡只来得及摇了摇头。

抱朴子一甩拂尘,沉声喝问:“原无乡,你可知错?”

原无乡心下一凛,应道:“弟子知错。”由于中气不足,声音低哑。

抱朴子厉声道:“汝身为南宗弟子,当知非是校武场上,不准私自与他人动武。汝明知故犯,且与宾客动手,是何道理?前日无故缺席道宴,道老宽厚,仅略施薄惩,汝嫌不够重是吗?”

原无乡垂下眼眸,低声道:“弟子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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