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26

严朝陵的回答顿了一下，两人迈进宿舍楼。

“这个吧，说起来还怪不好意思的。”严朝陵挠了挠头，三言两语，长话短说，“那时候玩得好的朋友处了对象，动不动就跟我秀恩爱。我正好被女孩子追，那个女生长得也不错，态度殷勤，总给我买东西，其他同学见了也跟着起哄，后来就答应了处处看。”

“女孩子很可爱吧。”我问道。

“也就那样？”严朝陵叹了口气，“其实性质更接近小孩子玩闹吧。我不太适应跟女孩子相处，搞不清楚女孩子想什么。”

我跟着叹了口气，“唉，女人真难搞。”

严朝陵笑了起来，“你跟着瞎凑啥热闹啊。”

“配合你。”

他配合着我的速度，慢悠悠地上了楼，直接推开没锁的宿舍门。另外两位都在，只打了声招呼也没多说什么。

洗漱后上了床，我拿起手机私聊唐鸿希：“能聊聊吗？”

唐鸿希回的很快，也没向我这边看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也是病急乱投医，开了话头之后又顿住了，又花了一点时间来组织语言：“上次你说严朝陵这样照顾我很好，我有时间去观察他。”

唐鸿希：“嗯。”

我又顿住了。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唐鸿希发觉自己的反应太过冷淡，又发过来一句：“所以你现在决定喜欢他了？”

“但他是个直男。”

“我是站性取向流动观点的。”

“那是什么？”我目瞪口呆，总觉得唐鸿希这是要开始给我科普，但还是挺好奇的。

“即人的性取向并非是固定的、一成不变的，而是会随着时间和环境发生变化的。”

“这不算掰弯吗？”

“掰弯本来就是一个假命题。”

我把头缩进被子里，蹭了蹭枕头。实际上我更想撞一下墙来表达头疼的程度。

唐鸿希不怼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总有点不明觉厉。我也不是很能追的上他的节奏――这可能因为我书读得少。如果换阿郁来，应该是都能听懂的。

唐鸿希也不是全无好奇，终于开口询问：“你找我是想咨询什么？”

他这一句话就给我们之间的交流划分了定位，我突然放得开了。

“钱逸告诉我严朝陵交过女朋友。我今天问了严朝陵，他的意思是，其实并不是那么喜欢女孩子。所以我想”

手一哆嗦，我发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没打完。

唐鸿希没追问，可能是默认我留了半句让他自行领会了。

唐鸿希：“我觉得还是要有耐心。毕竟你是出柜的，严朝陵就算再没心眼也会有你是喜欢男人的男人这种认知。他如果喜欢上你，自己迟早会想到这个方面，会开窍的。”

我想了想，还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但这岂不是说我还得继续眼下这种读作耐心等待、写作接着烦恼的状态？

手机被扔到一边去，我没回，也没有消息再进来。想不通的事堵在脑子里，堵了一会儿人也睡着了。

27

醒过来的时候是凌晨四点，屋里拉着窗帘，一片漆黑。只有走廊里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灯亮着的莹莹绿光从门上方的玻璃透进来。

难以言说的恐惧在脑子里荡开。

我可能是被吓醒的，也可能是心慌醒的。

心脏跳的很快，我总觉得它像是要从胸膛里跳出来。我把手按在肋骨上，难受得恨不得把手指插进去，难受得像快死掉了似的。

巨大的、来历不明的恐惧感笼罩下来。我裹着被子坐起来，靠着墙。寝室里并没有很安静，室友们的呼吸声里还夹着偶尔一声小呼噜。然而甜美的梦乡都是别人的，我只能在又一次惊恐发作中体会没有人能理解的恐惧。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控制住急促的呼吸，茫然地瞪着眼睛，眼泪止不住留下来。我等着这次发作的时间过去，可呼吸依旧越发急促越发困难。

对面床上的人动了一下。很快，严朝陵坐了起来：“不睡吗？”

我突然觉得委屈，就是小孩子摔倒了可以自己爬起来，但如果身边有人关心就会大哭的那种委屈。

严朝陵想了想，起身下床，又到我这边来。这回，他看清了我的状态。

“小意，怎么了？”他摸了摸我的脸，“有点凉，冷吗？”

近来天气转凉了，但还不觉得太冷。只是严朝陵睡觉是不穿睡衣的，全身上下只有一条小内裤。他就这么过来我床上，我哭得一抽一抽的，还不忘了抖开被子把他裹进来。

单人被太小，眼下显得很不好用。

脑子里很乱，纷杂的思绪跳得特别快，但并不想说话。我停顿了有一会儿，才挤出来四个字：“惊恐发作。”

严朝陵大概不会了解这个概念吧，我也不想多解释了。

出乎我意料的，他抱了抱我，用很轻的声音哄道：“躺下吧，我陪你。”

躺下的话，被子也勉强够用。我被他面对面抱进怀里，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放肆地手脚并用缠在他身上。年轻的男孩子温热的肉体非常可爱。这么想或许不太好，但恐惧仿佛随着这一丝欲念有了退去的意思。

“小意，你心跳的好快啊。”他说着，抱紧了我的腰，“不怕哈，不怕，我在呢，我陪你。”

严朝陵或许，是知道惊恐发作意味着什么的。

过了一会儿，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十几分钟，我熬过了这一次的发作，整个人都有些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