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章监守自盗
在场众人听了此话无不心惊，这话几乎就相当于开战宣言！这璇玑道长据说修为极高，年轻时威震六合，只是近年来年纪大了，整日在山中修道练气、韬光养晦，不太参与俗世事务，但是今天一见，这霸气丝毫不减当年！
无尘道人这时冷笑一声说：“璇玑掌门这话，好似不把我们几大派的人放在眼里了？东西是在天剑阁丢的，自然由天剑阁来追查，咱们外人应该遵守天剑阁的规矩。何况，蔡长老只是请他喝茶而已，掌门不必如此紧张。”璇玑道人语气冰冷：“千手道长，你今天说话，三番五次地把矛盾往我派上引，言语里对我派颇为不敬，不知你是自己对我个人有气，还是贵派和我派有仇？我当年和贵派掌门天心道人在清虚山论剑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窑子风流呢，你今日有什么资格屡屡站出来说话？难道贵派是无人了么？”
千手道人听了这番话，愤然而起：“你！”
璇玑这番话十分有分量，当年他还不是掌门之时，与龙象山的上一代掌门天心道人都是血气方刚，因修道理念不同曾有赌约。双方在清虚山一较高下，璇玑一柄古剑连挑龙象山三名长老，对方尽皆被震断宝剑认输。龙象山众人放不下面子，说璇玑是占了兵器上的便宜，璇玑道人哈哈大笑，随手将古剑扔下，与天心道人徒手相搏。
璇玑以七层赤霞先天神功使出了一套道门的太乙逍遥掌，天心道人则以上清五行拳应对，两人分分合合打了近两百百回合不分胜负。
太乙逍遥掌是当年某道家圣人独创的飘逸掌法，以灵动的身法为基础，兼有依靠内力的掌法，从八个方位发掌，暗合太极之数，十分神妙。在赤霞神功的加持下，璇玑手下的太乙逍遥掌劲力非凡，少了几分逍遥飘逸，多了几分古朴凝重，围着天心道人全力进攻。
而天心道人身负九重龙象功，功成后身体坚如磐石，又兼力大无穷，一套上清五行拳从手中打出来虎虎生威，每一拳都带有罡风扑面。虽然被璇玑击中几次，但全都未伤到要害，拼力发拳抢夺先机。但是那太乙逍遥掌的步法何其精妙，璇玑始终压制着天心道人，但短时间取胜也无法做到。
两人自中午斗到夕阳西下，斗到三百多回合，天心道人愈发焦躁，破绽渐多，璇玑抓住对方一次出拳失误，一掌击中天心道人腋下，破了那龙象功，胜出了一招。天心道人虽然败了一招，但两人的较量酣畅淋漓，彼此都很有收获，不禁惺惺相惜，两派握手言和，龙象山也公开承认赤霞神功高出自己一筹。
而此时，千手道人秦万波还只是个江湖上的浪荡剑客，平素里因为人品不端，仗着剑术高超，不仅欺男霸女，还和有妇之夫通奸生了个闺女，直至被江湖上追杀的走投无路，这才跑到龙象山避祸。当时天心道人并不知道此人人品败坏，见到他武功卓绝又诚恳哀求，便收了他做个记名弟子。但后来江湖留言传开，龙象山只好吞了这个苦果，好在千手道人在出家后行为收敛，再没有做伤天害理之事。
再后来，天心道人在昆仑山一战不幸殒命，这才仓促由其大弟子赵真人接任掌门。赵真人虽然也修习那龙象功，但可惜不是处子之身，加上天资不足，远远未达到天心道人那般境界。因此听到璇玑说起当年论剑的往事，龙象山上下气势顿时矮了三分。
赵真人此时满面通红，争辩道：“璇玑掌门此言从何说起？秦长老今日话是说得多了些，他本来就是草莽人士出身，言多必失，是我教导不严，我先赔个不是。但是他好歹也是我派座上长老，他说话自然就代表我派。你璇玑武功确实是高，但你不能因为这个，就不顾这在场众人的感受，我行我素吧！”
崔真人咳了一声，出面缓和气氛也说：“璇玑掌门，咱们各大派同宗同源，常年有来有往，此事龙象山各位道长也是对事不对人，不必为了一个山下的外人伤了和气。”
璇玑道人眼睛半闭，语气丝毫不让：“蔡长老的手段我也略有所耳闻，被他的寒阴指戳一下，寻常人等嘴里不管有什么秘密都得连筐都倒出来交待了。如今庄衍只是有嫌疑，并未证据确凿，如果此时用刑，不啻于屈打成招。”
“庄衍确实是外人，但今日不远千里到此替咱们办事，便是代表了我赤霞派。我赤霞派立派千年，在江湖上还是有几分薄面，我老道身为掌门，今日既然在此，就不得不护着祖师爷这一点脸面，否则百年之后，我还怎么有脸去地下和祖师爷见面？”
无尘道人叫道：“璇玑，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你是铁了心要护犊子啦？”
叶小楼心乱如麻，这场面他今日见到几大派的时候竟然似有预感，不过真的出现的时候，还是有些许惊慌。他绝对相信庄衍的人品，但是今天这灵珠凭空消失，皆是因为赤霞派提出的建议才引起的，白天灵珠又经过了庄衍之手，想要自证清白无论如何也难以做到。
各派诸位高手已有人暗中将兵器握在手上，场中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眼看便要动起手来！
齐清远见情势危急，矛头全部指向自己一派，心思急转，突然说：“蔡长老，此地主人崔真人尚未下定论，你恐怕还做不了主，我要听听崔真人怎么说；还有，上次聚会，无尘阁的某弟子提议倒像是对灵珠颇为感兴趣，龙象山也马上附和，好似两家通过气似的，颇为默契。”
无尘道长腾地跳起来，脸色通红，说：“你这小子胡说什么？我这大弟子没分寸，在道门聚会上胡言乱语，已经被我狠狠惩罚了，但是我无尘阁从没有觊觎这珠子，你休要再提！”
众人眼看那无尘身后的袁诚，一脸羞愧，而且脸上有伤，好像真的被惩罚过似的。
崔真人半天只是皱着眉默不作声，看着众人辩论，脸色阴晴不定。这时听齐清远说完，心里一动，说：“无尘阁弟子管教不严，出口无状，无尘道长你难辞其咎；况且上次无尘你抱病不来，这次听说能亲眼见到荧惑珠，你便赶来了，而且还身轻体健，不得不让人疑惑啊。”
无尘道长气的胡子飞起，叫道：“那你这老糊涂是怀疑我了？”
崔惠景恼他粗鲁，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不只是你，在场的都脱不了干系，何况你白天离那珠子也很近。”
无尘道长素来性子火爆，听了喝道：“好！久闻你崔真人神功无敌，我倒是不信，今日正好切磋一下！”也不待崔真人答话，抽出拂尘一招便递了过去，拂尘上的尘尾被他灵力激发，根根立起，向钢丝一样指向崔真人面部！
他几句话不投机就突然跳起动手，众人猝不及防，纷纷后退。
崔真人眼见那拂尘直逼过来，貌似有些犹豫，但是情势已经不允许他思考，这一击看样子无尘并不打算留有余地！
这个莽夫！
他眼睛显出怒意，面部闪过一丝红色光泽，突然一挥手，左手招住那尘尾，好似太极的揽雀手法，右手一掌平平推出，掌风拂过时，那拂尘的尖端竟然有些许焦糊，无尘道人只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赶忙向后跳去，脸色潮红，涩声说道：“我道你这些年为何把那珠子看得那般紧，轻易不肯外露，原来真的得了不少好处呢，看来当年你没白白损了那几十年功力！”
原来这无尘多年来一直惦记这珠子的好处，今日正好借机试探，没想到崔真人只露了一手功夫便如此霸道，看来是吸取了这珠子的火属性灵气帮助修炼，确实对功力大有助益，从这一招看来，这崔真人的功力已经不减当年甚至还更胜从前。想到这一节他不禁嫉妒之极，直欲发狂。
崔真人被他一招试探出了根底，也是恼羞成怒，哼了一声，虽然不说话，心里已经打定主意狠狠教训一下这个鲁莽的老道，运起七成功力，一掌就拍了过去！众人只觉得热浪滚滚，也不知这崔道长新近练了什么功夫，如此霸道！
无尘喝道：“来得好！”也是一掌发出，掌风激荡，在场的人只感到热浪滚滚，功力浅的已经站立不稳。一招过后，那无尘已经飘出了十步开外站在门外院子中，崔真人则缓缓迈出门槛，单这一掌看来无尘已经输了一筹。
两人都是绝顶高手，只见两人原地不动如山，对峙了片刻，突然动起来却极快。众人只见到两个影子在半空极快的几分几合，又落在院中，默然对视，应该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忽而又冲上前去交手几招。虽然时机不对，但是众人能看到这样的高手过招机会也是极少，一时间都凝神观战，暂时忘了劝架。
璇玑真人看了几眼院子中的比斗，突然张口说：“听闻千手道人你的双剑十分犀利，威名远扬，今天请不吝赐教！”
千手道人缓缓走出，两手背在身后说：“威名远扬倒不敢当，只是在江湖上给点面子罢了。”言语中很是自负。
“哼！”璇玑道人也不理他，自顾自走出殿门，千手道人略一犹豫，也咬牙跟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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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手道人今天句句针对赤霞派，率先挑起争端，险些吧赤霞派逼到了绝境，璇玑道人对这人怨恨很深，见他跟了出来，说了声：“有种。”便刷的一剑刺了过去。
千手道人两剑齐出，挡住来势。他虽然为人猥琐，但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练的是快剑，又胜在使的两把剑，进攻犀利无比，寻常对手根本招架不住，在中洲地界也是响当当的一号人物。只见他左右两把宝剑舞的婉若游龙，飞舞盘旋，两只手臂上下翻飞，远看去好像长了千百只手臂一样，这“千手”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
璇玑掌门则胜在内力，赤霞派祖传的赤霞先天神功由赤霞老祖自创，在当今的道门中无出其右，练到巅峰时更是霸道之极。只见璇玑一把黑色古剑飘飘悠悠，在那千手如瀑布一般的剑雨中像是一条逆流而上的鳟鱼，不管水流多么湍急都无法将其冲回半分，反而是稳步挺进中宫。千手老道左右开弓，只觉得那古剑上有一股黏劲，自己双剑攻到对方一尺之内便会受到无形的阻力，力道和速度都大幅降低。他见那把黑色古剑始终不离他胸前要穴，奋力挥舞宝剑，全是采取守势。但是他的快剑套路适合进攻，不利于防守，饶是他使出浑身功力，仍是抵挡不住，被逼的连连后退，璇玑道人却还有余暇，开口说：“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千手道长原来不懂此理啊？”
龙象山掌门见千手道人形势危急，考虑到门派脸面，作势欲出。但又心想，如果他真的出去助战，可就变成一场混战难以收场了，搓着手左右为难，只好张口说：“请璇玑掌门真人手下留情！”
叶小楼见到师父也出来趟这趟浑水，心急如焚。即使师父今日占了上风，也不可能真的对同宗的道友痛下杀手，现在这个情势只能拖延时间，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那边是一边倒，这边两人却是势均力敌的态势。
无尘道人在院外此时战到酣畅淋漓处，大喝一声，拂尘当头一挥，又和崔真人对了一掌，热浪四溢，崔真人内力绵绵不绝，此时改变打法，由快而慢，两脚缓缓移动如履大雪，手上一招一式都暗含风雷；无尘和他拼了几招，浑身便觉得燥热，见他这门功夫霸道，不敢和他继续比拼内力，使出了七星步法绕圈行走，拂尘随走随打，竞是采取了游击战法，崔真人虽然胜在了内力，但是一时也奈何不得对方，反而被拂尘四面八方的骚扰弄得疲于应付。
这正是一寸长，一寸强。
无尘游走四方，边打边说：“你这老儿平日道貌岸然、阴阳怪气，谁知是不是你打心眼想独吞这颗珠子，监守自盗？”
监守自盗？
叶小楼心里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照亮了一下，就像一道霹雳闪电划过，随即又暗了下去。他赶忙闭上眼睛，仔细去抓住刚才那屡灵感，右手不自觉地握住了胸前那块玉佩。
何清秋，如果是你的话，该怎么做？